月白感覺自己的腿很重,就像是陷入進了泥沼內。每走一步,都有種要徹底軟倒下去的無力感。
這已經是第十七圈了。
左庫最開始時,因為身上的負重比月白輕的多,直接超了他足足三圈多。但到了第十圈後,左庫就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在這第十七圈時,月白已經趕了上來。
此時的二人並肩而行,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淹沒。此時已經是正午過去不久,正是一天裡最熱的時候。陽光火辣辣地照在兩人的面板上,有一種被灼燒的痛感。
“我...我快不行了。”
左庫已經累得跟條死狗似的。被汗水打溼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了面前,更使他覺得前路茫茫。
月白喘著粗氣道:“快了,還...有三圈。”
月白後頸處的面板已經被沉鋼皮衣的邊緣摩擦出了一條血口,若是將其脫下就能看到,沉鋼皮衣下面的面板已經被壓得通紅。月白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有著不堪重負的巨痛,拿刀的手已經幾近沒有直覺。虎口上都出現了快要裂開的血痕。
但月白依舊沒有停下,他依舊在不停地往前跑。他在堅持,同時在反省著自己。
自從誤殺許畢以後,月白就一直對殺人這件事有點排斥。陳澄跟他說過,許畢是個禍害過無數良家婦女的人渣,本就是該死之人。對於這種人,不應該給予憐憫。經歷了這段時間,月白也已經將這件事釋然了。
禍害不殺,便是縱容他繼續禍害別人。月白對於這種人,必要時會毫不留情地下手。就比如血鬼獄這種人間的地獄,如果有足夠的力量,月白絕對會立刻將之血洗!但左庫卻只是個有些驕傲過頭的少年而已。月白的下意識舉動,卻造成了可能威脅到他生命的後果。這是月白無法原諒自己的。
該殺則殺是天靈大陸的生存之道,但不濫殺卻是月白心中的底線。
月白看了眼一旁已經累得快虛脫的左庫,低下頭低聲說道:“對不起。”說完,就加速向前跑去,將還沒反應過來的左庫甩在了後面。
“他剛剛在......跟我道歉?”
左庫一時之間有些懵了。強者都有自己的尊嚴。雖然月白還沒成長到真正可以稱之為強者的地步,但他們這種少年英才卻有著比長輩更高傲的內心。左庫自己便是很好的例子。
左庫試問自己,如果他是月白,他會道歉嗎?答案是百分之兩百的否定。要他們這種人拉下臉來道歉,有時要比殺了他們更難。但就是這種看似荒謬的事,現在切切實實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句“對不起”還恍若石沉後驚起的水花激盪在他的心中。
“這個人...怎麼回事啊這個人?傻子嗎?”左庫心中暗罵道,嘴角卻是無意識地出現了淡淡的微笑。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喂!等等我啊!”
又過了足足一個時辰,這二十圈是總算跑完了。月白幾近虛脫地癱軟躺在了冰冷冷的地面上,任由陽光刺著自己的眼皮,他已經沒有力氣動了,哪怕只是動動手指頭。
左庫更是一跑完就暈倒在了地上。
光靠肉身的力量是不可能堅持這麼久的,必須有靈力的支援。月白的靈力生生不息,縱使是跑完這二十圈依舊遊刃有餘,只是他肉身的負擔已經是到了極限。若是再堅持下去,怕是會出現難以治癒的隱疾。
但左庫的靈符可沒經歷過秘法的增強,此時靈符裡的靈力早就被抽的一乾二淨了,就連靈符本身都有種光芒暗淡虛化,似乎下一刻就會消失的感覺。無疑,要想再回復過來必然要不少的時間。
曹武看向月白二人,也是讚許地點了點頭。他本以為這兩人最多到十圈就會堅持不住,敗下陣來的,甚至連罵他們的話都打了好幾份草稿了。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撐了下來。
這是在突破他們的極限,若沒有堅強的意志是不可能撐下來的。月白因為他特殊的性格,心中有了執念,便義無反顧地跑了下去。身體的疲勞,都在無法原諒自己的執念中被壓制到了最低。
左庫不似月白這樣性格特別。本來第十七圈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但在看到這個低下頭向自己道歉的怪異少年依舊在堅持著,心裡莫名也是燃起了一團火。也不知是在什麼東西的支撐下完成了這個幾乎不可能的懲罰。
曹武的眼神也從原先的嚴厲變得柔和起來。他叫幾個學員拿了點藥物過來,開始分配起來。此時躺在地上的可不止月白二人,那些眼饞獎勵,卻實力不足的學員無一例外都跟死了似的倒了一地。而他們中,沒有一個是將這二十圈跑完的。
因為長時間受到重物的擠壓,鐵質皮衣下面的面板甚至是已經有些血肉模糊。曹武提供的藥膏僅僅只是輕微一觸,就會傳來難以忍受的刺痛。頓時,整個方一武場裡那是慘叫連連。
月白的傷是由一個女學員來處理的。她也知道力量不是自己的長處,就沒有去不自量力。
“班長,可能會有點疼。”她細聲說道。她的臉蛋此時有些紅撲撲的,只有十五六歲的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異性的身體,而且對方還是她今後可能都要仰望的存在。
每個女孩子都會曾幻想過,與自己陪伴一生的另一半是個威風凜凜、氣吞山河的英才俊少。現在她們正是對男女之情嚮往的年齡,這更讓這名女學員的心怦怦直跳。
當然,其實最重要的是,月白他長得帥啊!那種女孩子都羨慕不已的雪白肌膚更是無數少女心目中的理想獵物。如果月白是五官扭曲、見人嚇人、見鬼嚇鬼的那種,這女孩絕對會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了。至於什麼臉紅心跳的,那是絕對不存在的。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真實的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