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都尉邢師古扭頭看著刑部侍郎,目光彷彿在說:大佬,您是正三品,我這個小官聽您的。
刑部侍郎嘴角抽了抽,看向黑冰臺首座,目光彷彿是說:您是陛下的寵臣,這案子我把握不住,聽您的。
黑冰臺首座玄狐微微眯了眯眼,倒還真沒推脫,冷冷道:“我等可不能讓太子殿下遭受這種不明之冤,審!”
命令發下去,早得了準備的刑訊老手們登時大喜,想到這個案子,有可能把一國儲君拉下水,這幫人居然都興奮地搓了搓手,看著還在那兒一臉囂張的太子舍人,就如同憋久了的漢子,站在青樓之下。
“等一下,你告訴他們,畢竟是東宮的人,刑訊之時不要在身上留下印記。”
聽了玄狐的話,刑部侍郎和邢師古都是一愣。
這身上不能留下印記,還怎麼用刑,對方又怎麼會怕呢?
沒想到那幫刑訊老手聽完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彷彿半點沒覺得有什麼。
“我剛說的都聽見了嗎?本官再說一次,本官是為殿下辦事,你們膽敢阻撓的話,出了岔子你們怕擔待不起!”
“呵呵,董大人好大的威風啊!”
一個刑訊老手呵呵一笑,走到被綁在木架子上的董思成身旁,拍了拍那個木架子,“你知不知,就在你現在被綁著的這條木樁,綁過一部尚書,綁過侯爺,綁過大將軍,他們可都沒你這麼橫呢!”
他看著這位神色跋扈的太子舍人身上,神色依舊溫和,指了指四周,“董舍人看清楚了,這兒是黑冰臺!”
董思成下意識地跟著他的手指四目張望,看著昏暗陰森的四周,聞著鼻端濃郁的血腥和腐臭氣息,自小聽見的黑冰臺的種種傳聞自動地湧入腦海,惶恐和不安開始在心頭慢慢升騰,但面上依舊強裝著鎮定,“黑冰臺又如何?黑冰臺就能肆意緝拿朝廷命官不成?”
那人都聽樂了,“嘿!你還別說,我們黑冰臺乾的還真就這事兒!”
他按動一個開關,將那根特質的木樁緩緩放平,董思成便如同被綁在床上一般平躺了下來。
那人笑著道:“既然你是東宮的人,太子殿下的體面我們還是要給的,咱們今日就不玩那些血呼刺啦的東西,玩點文雅的。”
說著他就將一張浸溼了的黃紙蓋在了董思成的臉上,“董大人,好好享受吧!”
被浸溼的黃紙在董思成的口鼻處劇烈起伏,而後動靜越來越微弱,董思成的胸脯起伏得也越來越小。
那人觀察著動靜,卡著時間,忽然一把將黃紙扯下,方才讓董思成覺得血腥汙濁的空氣,此刻是那麼的甘甜清冽。
就在他正要貪婪地呼吸的時候,那人又將黃紙蓋到了他的臉上。
“這一次,就不會那麼早給你揭開了。你若是打算老實配合,右手就比一個大拇指,如果不比我就當你是負隅頑抗,那麼.喲,還真是識時務呢!”
他的話都還沒說完,董思成便迫不及待地豎起了大拇指。
那速度快得彷彿是在埋怨,你怎麼不早說,早說我至於受這個罪嘛!
刑部侍郎和京兆府都尉看著一臉鎮定自若的黑冰臺首座,目光都如同看九泉之下最恐怖的惡魔一般。
董思成投了降,那位刑訊老手卻沒有急著伸手,而是又一次等到那窒息瀕死的感覺將董思成完全籠罩,他才將黃紙揭下,當即沉聲道:“說!今日去那鐵匠鋪做什麼!”
——
中樞小院,幾位朝中的絕對大佬坐在書房中,面色都有些凝重。
秦相身為丞相,自然主持著這個小會的節奏,緩緩道:“刑部和京兆府的情況剛已經說了,大家說說吧,這一次要怎麼辦?”
和先前各方都想讓夏景昀困守牢獄不一樣,這一次,各派大佬們卻各有心思。
一位中樞重臣首先開口,“我認為事涉儲君,因一秦家子動搖國本,殊為不智,當以旁人結案,此案就此了結。”
立刻就有人反駁道:“哪兒那麼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旁人,真有利益糾葛的,又豈是可以隨意剝奪性命的草民。”
而後又有人開口,“事涉東宮,我認為該請示陛下之後,再決定要不要查。”
“徐大人此言差矣!”這番話同樣也有人反駁,“陛下和太子乃是父子,將這個難題交給陛下。陛下若讓查,則損父子之情,若不讓查,則壞綱紀法度,這就是讓陛下左右為難,我等臣子本身就是為主分憂的,這時候不擔負起責任,什麼時候擔負?”
“但事涉東宮,關係一朝儲君,這等事情,是我們幾個能擔得起的?最終不還是要彙報給陛下嗎?”
“最後當然是要,但現在問的不是要不要偷偷論儲君之罪,而是要不要讓刑部和京兆府順著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將案子查下去!我的建議是徹底查,查到了那個份兒上,有一個清晰的結論了,再稟報陛下,請他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