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侯府,方才得了提前回信的公孫敬早早守在門口。
他手底下管著不少的事,這種關頭,江安侯府也需要有人坐鎮,同時跟宮裡保持聯絡,夏景昀對此也是心知肚明,自不會小氣怪罪。
眾人一起進了房間,還真的在桌上擺了些佐酒佳餚,溫了壺酒。
公孫敬親自為眾人倒上酒,提議道:“這一杯,為公子壓驚,慶賀公子得脫險境。”
眾人齊齊飲下,放下酒杯,公孫敬語重心長地道:“公子,今後行事萬不可如此莽撞了,此番有賴娘娘出手相救,驚險脫身,但這情分總是要耗盡的,次數多了也會損及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他嘆了口氣,看著夏景昀,就如同一個看慣了世事的長輩,“公子,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但這中京城的水,深得很,這中京城的人,也奸得很,不比在泗水州,你這般作風,還是改改的好啊!”
在今夜之後,他感覺自己面對夏景昀時,氣勢又回來了幾分。
夏景昀笑了笑,沒有開口。
但蘇元尚畢竟做過一郡主官,而且能力出眾,世事洞明,知道如果不盡快確立起夏景昀的絕對權威,繼續令出兩門的話,在這種關鍵時刻很容易壞事。
於是開口道:“高陽,此處都是自己人,我覺得你還是跟大家說說清楚,別讓大家太擔心的好。”
白雲邊:???
別啊,我怎麼就成了伱們自己人了?
但不等他有所動作,被蘇元尚一提醒也醒悟過來的夏景昀已經開口了。
“諸位,其實今夜的這場衝突是我故意挑起的,事情也是我有意鬧大的。”
一直以為是夏景昀年輕氣盛,不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以至於被呂家公子教做人的公孫敬愣了,“為何?”
夏景昀笑著道:“敢問諸位,我們與淑妃與呂家之間的矛盾,是可以調和的嗎?”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矛盾是我看一本古籍上的說法,大致就是雙方之間的衝突,爭端,問題之類的意思。”
王若水搖了搖頭,“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論是後宮還是外廷,都只有一個勝者,輸家一無所有。”
“既然如此,在雙方矛盾不可調和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是什麼?不是忍氣吞聲求和,也不是虛張聲勢試圖壓倒對方,而是將矛盾激化,這樣,其中的是非曲直,就會更顯眼地大白於天下。”
公孫敬覺得這番說辭有些過於衝擊他固有的觀念,擰著眉頭思索著夏景昀言語中的問題。
王若水又問道:“可既然這樣,秦公子出面調和的時候,公子為何”
話說到一半,他忽地想起當時夏景昀問的那三個問題,又恍然醒悟了過來,夏景昀也點頭道:“秦公子在年輕一輩中威望不錯,但要扮演這個角色,還是差了點。能做這件事的只有陛下。”
“但是你怎麼保證陛下就是站在咱們這邊,而不是站在英國公那邊呢?英國公家大業大,勢力盤根錯節,哪兒是我們能硬撼的啊!”
想了半天,公孫敬終於想到了其中的問題所在,問出了那個也符合他一貫思路的觀點。
夏景昀微笑看了一眼這個合格的捧哏,“這就是真正的關鍵了,任何權力都天然傾向絕對的尊崇,他們不會允許有任何能夠威脅到他們權力的人存在。英國公樹大根深,這是他們的優勢,但也是他們引起陛下忌憚的劣勢,我們只要在佔理的情況下,將事情鬧大,給陛下一個合理給英國公割肉放血的機會,陛下就不會錯過,而這就是我們處於弱勢之人的機會。”
公孫敬和王若水對視一眼,然後公孫敬遲疑道:“這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蘇元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若是公孫大人這些年能夠將勢力經營得好些,自然不必如此冒險。”
公孫敬瞬間面色漲紅,夏景昀默契地跟蘇元尚一紅一白,一唱一和,笑著打起圓場,“咱們劣勢太大,只能劍走偏鋒,不過好在我們贏了。贏了之後,就該考慮分肉的事情了。”
他微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英國公今夜應該進了宮,這個麻煩公孫先生去查一下,只要確認他進了宮,我們再關注朝局,看看有哪些朝中人事變動,就能知道哪些是英國公身上割下來的肉了,我們就試著去爭取一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我相信陛下會有所考量的。”
“在這之外,有一個位置,我們現在就可以籌謀佈局了。”
王若水好奇道:“什麼位置?”
公孫敬也還是有幾分本事,心頭一動,“莫非就是那個京兆府都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