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多此一舉。”萬文弼擺了擺手,“別忘了,人家可是有著衛國公這樣的黑冰臺祖師爺,和安國公這樣的老謀深算之人幫作參詳,想必他早已有了定計吧!”
他望著枝頭的花苞,憂慮的面容之下藏著的是勝券在握的喜意。
夏景昀若是成了,自可趁機將白雲邊扶持起來,夏景昀若是阻攔,白雲邊和他就間隙越深,夏景昀若是不攔,一山二虎之局面便可以形成,他分裂夏景昀陣營的目的也勝利在望,繼而讓他們相爭,自己便可從中漁利;
夏景昀若是不成,在如此大好局面之下,煽動一些當下無奈沉默的反對情緒對他而言那是輕而易舉之事,同樣可以讓他獲得一場難得的勝利。
想到這兒,他輕輕地嘆了一句,“世事多艱,希望建寧侯能夠順遂吧。”
嚴頌文心頭也升騰著萬物回春的愉悅,輕聲道:“還有個事兒,萬相,戶部那邊遞上來在雲夢州試行丈量田畝之事,您怎麼看?”
萬文弼點了點頭,“好事啊!於國於民都是大好事,建寧侯不在,我們不能就駁了他的面子嘛。”
嚴頌文嗯了一聲,“正是這個道理,應當大力支援才是。”
——
北梁,宮城。
一場朝會結束,朝官們陸續走出。
“元兄!等一等!”
北梁中書令元憲燾聞聲扭頭,看著匆匆而來的樞密使裴世勝,微笑停步,待其走到身旁,才笑著道:“裴樞密瘦了啊。”
裴世勝嘆了口氣,“幾場大戰,樞密院上下忙得暈頭轉向的,今日難得有些閒暇,昨日新得了一柄寶刀,元兄同去賞鑑一番?”
元憲燾籠著袖子,看著裴世勝,停頓了片刻,點了點頭,“好!”
一起騎上馬,到了裴府,二人直入書房坐下。
裴世勝親自泡了一壺茶,分出茶湯,推給元憲燾一盞,輕聲道:“元兄,穆王回朝了。”
元憲燾抿了一口熱氣騰騰的茶,笑著道:“這茶真是好茶啊!”
裴世勝似有幾分不滿,“元兄。穆王想走先帝當年的路,太子難道會束手待斃嗎?這朝局”
“呵呵。裴兄,你心亂了啊!”元憲燾將茶盞放在手裡,感受著暖意,“穆王也好,太子也罷,與我等何干啊?三十年前的事情哪怕再來一遍,我七大姓難道就會改了嗎?陛下就是那麼起來的,難道他沒盤算?”
他看著若有所思的裴世勝,“陛下的心思,咱們不必去猜,到了咱們這個份兒上,也沒必要去摻和,經營好自保之力,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更何況,如今定西王願意出手,烈陽關和談必能有所斬獲,屆時朝局穩定,亂不起來的。”
裴世勝緩緩點頭,“也是,有定西王出手,邊疆這爛攤子,想必很快就能收拾得好,邊疆不亂,那些現在蹦躂的小國也是揮手可滅,朝局自然就安穩了。朝局一穩,一切變化就都是可以預見的了。”
元憲燾笑了笑,“所以,要寶刀有何用呢?”
裴世勝哈哈一笑,拎起茶壺又給他續了一杯茶。
比起裴府之中的輕鬆歡笑,宮城之中的大殿裡,卻是一派凝重。
大殿的門窗緊閉,給殿中暖意添上幾分燥熱。
梁帝披著狐裘,坐在寬大的椅子上,賀忠低眉順目地站在一旁。
下方殿中,站著兩個年紀相差不大的男人。
垂手而立、神態甚恭的北梁太子薛銳,昂然挺立、神色冷傲的穆王薛彰。
梁帝將手中的摺子朝桌上一扔,看著太子,神色冷漠,“春捺缽兩年大疫,死傷無數,至今牲畜人丁還只有疫前的五成,這就是你代朕賑濟的結果?”
“夏捺缽避暑行宮採買了十萬兩的物資,實物折價不過四萬兩!”
“秋捺缽的獵戶在你舉薦的官員治下,逃亡許多,秋獵的獵場都已經廢弛。”
“就連冬捺缽的木炭和錦衣,都要中飽私囊,朕這些年不曾巡視四捺缽,若非穆王所見還不知你竟如此胡來!朕如此信你,你就是這般回報於朕的?!”
梁帝的聲音不大,但言語之中的怒氣顯而易見。
太子連忙道:“父皇息怒,兒臣對手下之人疏於管教,以至釀成大錯,兒臣這就回去處置,將一干人等全部論罪,並讓四捺缽重煥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