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的發展,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半月之後,正當夏景昀在府上,扶著即將臨盆的兩位夫人散步之時,胭脂匆匆而來。
“夫君。”
夏景昀瞧見胭脂的神色,就鬆開手,讓婢女攙著兩位夫人繼續走著,他則到了一旁的亭中坐下,笑問道:“北梁有訊息了?”
胭脂點了點頭,“薛家大宗正薛豐年見耶律石病重,自以為時機已到,暗中調薛宗翰入京,意圖清君側,重掌大權。但是,沒想到耶律石只是裝病,而薛家新募集的親兵,臨陣倒戈。”
夏景昀緩緩頷首,“看來當初耶律石將兩個頭下軍州那麼慷慨地送給薛家,原來是有深意的啊!”
“嗯,因為薛家的動手,耶律石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乘勢而起,直接將薛家骨幹一網打盡,同時廢梁帝薛繹,改立了一位年僅五歲的薛家宗室幼童。”
夏景昀嘆了口氣,“這就是篡位前兆了。等著吧,不出三年,耶律石只要沒死,必會改朝換代。”
“還有個事。”
胭脂忽然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夏景昀。
夏景昀挑了挑眉,“跟我還藏掖什麼?”
“耶律石的親孫女耶律採奇,以北梁朝廷代表的名義,成為了北梁朝廷在華夏商號中的董事。”
夏景昀聞言沉默了片刻,眉頭微皺,“好,我知道了。”
待胭脂離開之後,他望著北方,想到那一夜離別前的傷心橋下春波綠,幽幽地嘆了口氣。
——
永平三年末,東方白回到了他依舊忠誠的中京。
將近三年不見,他的腿傷已經痊癒,而被德妃親自撫育長大的東方鴻也已經可以走著顫顫巍巍的步子,奶聲奶氣地叫著皇兄了。
三年風霜,在東方白的臉上,寫下了成熟和堅毅。
簡單安頓下來之後,他親自到了定國公府,為夏景昀剛剛出生的兩個兒子,好一番賞賜之後,與夏景昀長談了一夜。
那一夜,一個即將親政的皇帝,一個權勢滔天的權臣,似乎完全水火不容的二者,卻融洽和諧地秉燭夜談,在言笑之中,論定了整個天下。
一個月後,太后還政,東方白正式親政。
一場權力的移交,絲滑順暢得讓朝堂眾人都有些暗自稱奇。
當那些讀了幾本史書,自以為終於等到了良機的人迅速向年輕皇帝靠攏,鼓動皇帝剷除權臣,收攏大權,卻沒想到,這位年輕皇帝卻並沒有遵循以往親政的老路,對著以前的政策大刪大改,而是四個字:一切照舊。
他的兩個鐵桿親信,荀飛鴻成了夏景昀的“助理”,開始跟在他身邊,學習著這位如今大夏朝堂上說一不二的權臣,是如何調理整個天下的。
呂天馳則被扔進了黑冰臺,在趙老莊主的提點下,如飢似渴地學著那些曾經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接觸的知識。
大夏並沒有因為皇帝的親政而讓上升的勢頭戛然而止,相反,東方白還更執著和堅持地厲行著新政。
直到永平五年,大夏財政歲入四千萬兩,比起新政之前,幾近翻倍。
算上如今徹底成型的商路貢獻,屬於朝廷的總收入已經達到了五千多萬兩。
吏治清明,治安穩定,幾無流民,官道之上車馬往來如織,新政之成效已經初步顯現。
正月十九,塗山書院。
已經垂垂老矣的塗山三傑將夏景昀請到了書院之中。
臨西先生開口道:“高陽,老朽今日請你來,是有個不情之請。”
夏景昀連忙道:“老先生客氣了,但說無妨。”
“今日是飛鴻的生日,也是及冠之日,老朽三人,想請你為他賜一個表字,不知可否?”
夏景昀登時搖頭,“您這不是折煞我了嘛!您三位是他的老師,我何德何能,如此僭越行事。”
晚林先生當即笑道:“高陽,如今飛鴻跟著伱,承蒙你不吝賜教,他也受益良多,雖無師生之名,實有師生之實。更何況,我們三個腐儒,無非就是咬文嚼字,比起造福萬民的你來,早已是遠遠不如。若能得你賜字,對他的未來,也有大好處。還望你不要拒絕。”
晚林先生這話就說得很透了,從道理上來講,夏景昀也的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荀飛鴻如今已經是一個徹底的年輕人模樣了,跟在夏景昀身邊兩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會缺了禮數,當即深深一拜,“求夏相賜字。”
對這事兒,夏景昀倒也沒有拒絕,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他和荀飛鴻深度繫結的一個手段,也能保證未來的日子裡,大夏朝堂政策的延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