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們只知道一點,隨著德妃這一殺,此間此時的所有人,應該都失去了與德妃討價還價的底氣。
“娘娘,太子無德,弒君弒父,篡位自立,如今更是犯下這等滔天惡行,其罪當誅,以安天下!然國不可一日無君,膠東郡王深受先帝愛重,德妃娘娘執掌鳳印監理六宮,位份最尊,臣請膠東郡王於此國難之際,繼位登基,以挽狂瀾,以安社稷!”
萬文弼不愧是在相位上待了十餘年的老臣,這份決斷還是有的,立刻大聲開口,將這份擁立首功搶到了名下。
眾人暗罵一聲老東西下手真快,趕緊放下了所有雜念,跟著開口,“請膠東郡王於此國難之際,繼位登基,以挽狂瀾,以安社稷!”
商至誠和楊映輝也同時單膝下跪,朗聲道:“請膠東郡王於此國難之際,繼位登基,以挽狂瀾,以安社稷!”
德妃柔聲道:“本宮一個婦道人家,不識軍國大事,全憑諸卿做主。”
於是一幫文武百官烏泱泱地朝著先帝靈堂衝去。
萬文弼大呼道:“此等重事,亂糟糟的成何體統!史書上如何記錄!依照上朝秩序排隊,嚴肅行之!”
老東西,分明就是跑不過我們,拿官階來壓.眾人腹誹,但還是隻能老老實實跟著排隊,一起去往先帝靈柩。
剛走出不遠,便遠遠瞧見了在內侍和護衛的保護下,緩緩走來的兩個身影。
眾人的目光看向那個牽著東方白,緩步徐行,神色從容的年輕人,心中忍不住地生出一種複雜的感覺。
那是摻雜著豔羨、討好、嫉妒、無力的情緒,這顆崇寧二十三年橫空出世的星星,並沒有如流星般璀璨而短暫,他那耀目的光芒,註定會將一代乃至數代人籠罩。
白衣平叛、連中三元、蘇家佳婿、一日三遷、逆轉天下
這當中,成為雄鎮雲夢州的蘇家女婿竟然是他最微不足道的成就。
夏景昀,字高陽。
這個幾乎註定會在本朝史書上濃墨重彩地記上一筆的名字,此刻再度被滿朝文武,深深地刻進了腦海。
萬文弼站定,朗聲將先前那番冠冕堂皇的說辭喊了一遍,而後領著百官高呼,“請殿下登基繼位,以正朝綱,以安社稷!”
四周禁軍、內侍,齊齊跪地,“請殿下登基繼位,以正朝綱,以安社稷!”
滿地跪下的人中,只剩下夏景昀牽著東方白站在眾人朝拜的中心。
夏景昀鬆開手,一撩袍子跪下,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朗聲道:“請殿下登基繼位,以正朝綱,以安社稷!”
還不太會藏住情緒的東方白眼眶猛地一紅,他知道,自己的阿舅在這些日子裡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才換來了他的今天。
夏景昀微笑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東方白猛地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諸卿請起。”
萬文弼高聲道:“請殿下入皇極殿!”
皇極殿中,東方白小小的身子在龍椅上坐定,德妃坐在一旁,帶著一絲極淺的微笑,但眼裡全是濃濃的寵溺和欣慰。
這一幕,十餘年前,那個在長途跋涉之後,在忐忑中入宮的小姑娘肯定怎麼想不到;
這一幕,那位剛剛誕下皇子,在喜悅之後,被四面驟然生出的打壓和敵視包圍的雲昭儀,肯定也不敢想象;
這一幕,那位坐在前往泗水州省親的馬車上,才被加封一品貴妃不到一年的年輕妃子,曾幻想過無數次,卻總覺得難如登天,只會在二三十年後成為現實的畫面。
如今,就這麼清晰而真實地擺在了她的面前。
從今往後,秀女、才人、昭儀、貴妃、皇貴妃,這種種身份都將成為過去。
她不再是德妃,而是當朝太后!
群臣的山呼恭賀在耳畔響起,她心神恍惚間,看見了站在文官隊伍中間的夏景昀。
他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衫,和穿著朝服的百官格格不入。
他的神態瞧不見諂媚和恭順,依舊是那般不卑不亢,溫和從容。
彷彿這不是在擁立新君的大典上,而是當初在泗水州的初見之時。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將這番印象和翻湧的情緒一起壓入心底,而後,那個冷靜又聰慧的後宮之主,重新回來了。
她有條不紊地釋出這自己的指令。
“朝堂初定,一切以恢復城中秩序為要。”
“商至誠暫領禁軍統領之責,維護宮城秩序,一切如平日,無需封禁宮城。”
“巡防營嚴守京師安全,但不限百姓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