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如蟻群,悄然漫過青山官道。
梁郡距離中州並不遠,大軍也就只需要十日左右,對出征來說,算是極其便捷的了。
班師七八日之後,大軍便已經進入了京畿地界。
這一日安營紮寨下來,親兵一邊殷勤地為英國公準備酒食,一邊笑著道:“不知道此番朝廷會給大帥什麼封賞,想來現在朝堂上怕是吵得不可開交吧?”
英國公沉默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想要什麼封賞?
已經是世襲罔替英國公的他什麼封賞都不想要。
他想要的,是給他的好外孫,多加上一塊籌碼。
只不過,就不知道這個籌碼,陛下會給他嗎?
陛下可是在心裡有了傾向和選擇?
他平靜問道:“蕭鳳山怎麼樣了?”
親兵見自己精心挑選的話題大帥不感興趣,也不敢再嬉皮笑臉,連忙認真道:“還跟之前一樣,一言不發,就呆在馬車裡面。”
英國公嘆了口氣,“一代梟雄,一朝失勢,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或許還不如一隻被養來逗樂的貓。”
親兵倒也有點眼力見,不敢摻和這樣的話,默默低著頭站在一旁。
又過了片刻,當英國公隨便吃了兩口,便食不甘味地端著酒杯猛喝的時候,又一個親兵掀簾進來,單膝跪下,“大帥,中京來使!”
英國公放下酒杯,理了理衣衫,“請他進來。”
很快,宮中近侍靳忠掀簾走了進來,“奴婢拜見英國公!”
英國公笑著道:“靳公公請起。靳公公遠道而來,辛苦了,快快請坐。”
靳忠同樣笑得極其真誠,甚至帶著幾分謙卑,“英國公客氣了,今日奴婢前來,是來向您賀喜的。”
他微微一頓,接著道:“陛下和中樞已經議定,加封公爺特進榮祿大夫、左柱國、太傅,榮寵至極,奴婢恭喜公爺!”
一串頭銜把英國公都聽得愣了一愣,旋即感激不已,“陛下有心了,老臣這點微末功勞,如何當得起這等榮寵啊!”
靳忠笑著道:“您若是當不起那可就沒誰當得起了,此番中樞都覺得這個恩賞太過,是陛下一力堅持,說這是您勞苦功高,應得的呢!”
英國公感激涕零,面北而跪,“老臣,謝陛下隆恩!”
靳忠旋即起身,“英國公,來之前,陛下還交待了一件事,不知公爺可否行個方便?”
英國公一聽就明白了,但卻裝作沒聽懂,“公公言重了,只要是陛下的吩咐,老臣粉身碎骨也要辦到,何來行個方便之說。”
靳忠只好自己開口道:“陛下讓奴婢去看看蕭州牧。”
“此乃應有之義。”英國公毫不猶豫,立刻起身,“公公請隨我來。”
二人走出軍帳,在親兵的護衛下,來到了一旁重兵值守的馬車外。
“蕭三郎,可否下車一敘?”
馬車裡,沒有聲音。
英國公揚了揚下巴,兩個親兵便直接掀開了車簾。
很不禮貌,近乎羞辱,但這就是勝利者可以有的姿態。
而身為失敗者,給你臉不要,就註定要承受這樣的羞辱。
車廂之中,蕭鳳山神色憔悴,雙目陰沉,如同一頭落入陷阱但不屈的猛虎,噬人的目光讓靳忠心頭一驚,但好歹還是確認了這的確是那位曾經風流滿中京的耀眼蕭郎。
他下意識地低頭躲開目光,而親兵們也識趣地放下了車簾。
英國公笑著道:“靳公公,可看清了?”
靳忠拱手道:“有勞國公爺,奴婢這就回去覆命了。”
英國公點頭道:“公公慢走,今日老夫身在軍旅,不便感謝,改日國公府必有厚禮。”
“哎喲,國公爺客氣!”
靳忠千恩萬謝,帶著兩個侍從和幾個護衛,上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