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好內室的門,蘇如繪卸了妝,解下發髻披帛,將燭火罩上,冷著臉等待著。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蘇如繪正等的迷迷糊糊,只聽窗欞一聲輕響,她頓時驚醒,卻見甘然換了一身深藍近乎夜色的袍服,腳下無聲閃入。
蘇如繪面沉似水,轉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將下頷揚了揚,甘然正欲說話,見她動作,順著方向看去,卻見一隻錦盒放在不遠處。
“是什麼?”他低笑一聲,隨手拿了起來,開啟一看,一團如霧如靄的光華悄然閃出,正是當初霍貴妃給蘇如繪的那隻霞光霧月環。甘然見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舒展開來。
蘇如繪見他反應居然如此雲淡風輕,心頭更是氣惱,冷聲說道:“這東西貴妃娘娘卻是給錯了人,勞楚王殿下趁夜送去鹿鳴臺罷!”
“鹿鳴臺從前住的人早已是近在眼前,孤又何必去跑這個腿?”甘然在她身旁坐下,悠然笑道,“再說母妃雖然懷著身子,極易疲倦,卻還不糊塗,這東西怎麼就給錯了?懷真在水雲居又不是沒有住過,這麼多年來母妃幾時有給過她的意思來著?”
蘇如繪不領這個情,冷若冰霜的說道:“這樣的話,你只管說與你那親親表妹聽去罷,何必在這裡羅嗦?”
甘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我是真沒想到你喝起醋來這般的酸!”
“既然這會就已經嫌棄了,那還跑過來做什麼?”蘇如繪冷冷的道。
“方才你發現甘沛,故意大聲叫破他行藏來提醒我,我只當你是不怎麼計較的。”甘然搖頭嘆息,“原來你是等著這會來與我算帳,可是我也冤枉的緊……”
蘇如繪冷笑道:“我怎的提醒你了?楚王殿下的武功,是連太子都不及的,便是我沒有失聲叫出五殿下那三個字,楚王殿下難道還不能察覺人聲,及時避開,還拉上了太子脫身?”
“不必說了,今晚拖你進林子的必定是那位沈家小姐,我的身手除了自己外,就屬甘棠最清楚,那沈家小姐拉你站的位置恰恰是我會忽略的地方。”甘然皺眉道,“……甘棠越發過分,明天我會教訓他的。”
“我再說一遍,這些話……你去鹿鳴臺,說給現在住那兒的人聽罷。”蘇如繪不為所動,揚了揚眉道。
甘然看她這油鹽不進的模樣,大為頭疼,軟語道:“懷真畢竟與我一同長大,便是看著我母妃的面子,她要與我談一談,我也不能不同意。”
“誰與你說這個?”蘇如繪冷笑,“你答應她為她想辦法,可是她的婚事?”
“……不錯!”
蘇如繪冷笑:“懷真郡主的婚事乃太后與陛下所定,非同小可!當初柔淑郡主一事,已經讓劉氏生出不滿,若這位郡主婚事也出了問題,你還留什麼帝都,我看就算陛下顧念貴妃娘娘,太后也要惱著打發你速速去楚地安家才是!沈家小姐說你仁善,往日我倒沒看出來,你還真是一副慈悲之極的心腸!你既然這般兒慈悲,還做那等主意幹什麼?趁早著人去楚地考察好了,做著就藩的準備罷。”
甘然聽了她這番發作,倒是長鬆一口氣,笑道:“我當你是惱了我呢,原是為我考慮……”
“我惱你?你是我什麼人,我需要惱你?”蘇如繪眼波一轉,冷若霜雪,冰涼刻骨的說道,“不過是念著小時候你助過我,如今提醒你一次罷了!”
甘然輕笑道:“唔,還是喝著醋,不承認便不承認罷,哈……”
蘇如繪憤恨交加,此刻兩人因在帳中,坐得極近,她伸出手來就按住了甘然的手臂,甘然還沒想明白她這到底是不是要投懷送抱,臂上頓時一陣劇痛傳來!卻是蘇如繪尖尖的指甲隔著衣裳狠狠掐著一塊肉,用力一旋。
饒是甘然長年習武,也差點叫出了聲。
蘇如繪在他臂上掐了數處,見甘然痛得面上變色,卻惟恐驚了外間的秀婉不敢作聲,心中得意,正欲說話,忽然甘然抬起頭來,對她詭異一笑!
蘇如繪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拉著,轉了一個圈兒,險險驚撥出口,卻是被甘然一把拉至膝上,攬入懷中!
兩人雖然已在西福宮暖閣裡半挑明瞭心意,但這般親近還是第一次,蘇如繪又驚又怒又羞又惱,低聲道:“你做什麼?快快放開!”
甘然在她身後低笑道:“這話說的十足是拿人當了傻子!你若是我,你會放麼?”
“你……”蘇如繪一陣咬牙切齒,用力去推他的手,只是兩人氣力相差太大,怎麼也推不開來,她急急想著主意,甘然卻俯下身來,在她耳畔輕輕吻了一下:“好了,懷真的事我也只答應她試一試,她在帝都長大,東胡苦寒,哪裡過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