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打量著小山一般的巨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這些年你怎麼熬過來的?”
高闖故作輕鬆,笑道:“媽,你看我這身材,體格健壯,日子過得美滋滋呢!”
唐靜走到兒子身邊,手搭在外衣上,解開一個釦子,露出胸膛上的三道疤痕。她剛才抱住兒子的時候就發現了,絕不是一般人身上會帶的。
這疤痕一看就知道是陳舊傷,即便唐靜不懂醫學,也能想象當初這傷口得有多深。
高闖毫不介意地摸了摸這道指環拳刺給他留下的老傷,繫上了釦子,笑道:“看著嚇人,其實沒啥。媽,你不給我下餃子啊?”
唐靜轉身進了廚房,很快就傳來壓抑的哭泣聲。
高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母親。
在他性格行成最關鍵的幾年裡,他都生活得如同一頭兇獸。每天就是鍛鍊技藝,每十天一次生死搏殺。贏了能有額外獎勵,有時候是傷藥,有時候是一頓加餐,也有時候是一個或者幾個女人……如果輸了,那就連命都沒了。
所以高闖不知道該如何讓母親高興起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沙發上,隨手撿起母親正在看的小說——英文版的《基督山恩仇記》。然而這個書名還是他猜出來的,英語早就忘光了。
如果不是王棟那個話癆,高闖連漢語都有些生疏。在那個南方小國礦場老闆經營的拳場,他只憑著不超過二十個單詞,就成為了地下拳王,語言並不如拳頭和武器有力量。
高闖放下書,靜靜坐著,直到母親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出來。
高闖是在花園裡散步的時候穿回來的。那時候剛吃過一頓豐盛的午餐,肚子並不餓。不過他不會拒絕食物,也不會拒絕母親的心意。這麼多年的思念和委屈,全都在這盆餃子裡。
唐靜看著高闖一口兩三個餃子往嘴裡塞,嚼都不見嚼就嚥下去了,心痛得眉頭都皺起來了:“慢點,小心燙!”
高闖嘿嘿一笑,放慢了速度:“媽媽,你來兩個?”
唐靜搖著頭:“你這些年去了哪兒?都做些什麼?”
高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並不想對母親隱瞞,更不願意欺騙。
高闖儘量避重就輕道:“我被人綁架去了境外,打黑拳。”
然而高闖覺得的“輕”,已經不是唐靜能夠承受得了的了。
看到母親再次失控地哭起來,高闖只好放下飯盆,輕輕搖著母親的膝蓋:“媽,我回來了,過去的事就不別去想了吧。”
唐靜嘴裡說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是眼淚仍舊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高闖只好道:“媽,要不要跟爸說一聲?”
唐靜的哭泣立刻止住了,明顯流露出怒氣,道:“有什麼好說的,他跟咱們這個家沒有丁點關係。”
高闖正要勸老媽想開些,其實家庭鉅變的***還是因為他的失蹤,突然聽到外面冒出一個高亢的聲音:“早日搬遷新居,享受優惠政策……”
唐靜有些頭痛,抬手按了按額角:“這幫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