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英雄所見略同」六個字,顯金似乎發出了一聲嗤笑。
白大郎立刻抓住,企圖藉機發揮:這臭娘們長得不錯,為人卻討嫌得要死,平時看不起他也就罷了,如今居然膽敢在他們家靠山面前諷刺他!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白大郎張嘴就想叫喚。
誰料,顯金反手捂住口鼻,惡狠狠地打了個噴嚏,隨即一臉坦然地揉了揉鼻頭,理所當然道,「...為研發特製文闈捲紙,熬了幾個大夜,昨晚吹了冷風...」顯金笑了笑,「不管草民,只聽白大郎吹牛皮吧,哦不,只聽白大郎介紹吧。」
介紹?
沒啥好介紹的了。
不就是右邊變到上邊去了嗎?
剛剛顯金說得已經非常具體了,白大郎磕磕巴巴又重複一遍,上首三位官員聽得索然無味,文府丞與王學正對視一眼,王學正揹著手走下來,拿了一支沾滿墨水的短毫筆依次在兩張紙上寫了個「王」字。
兩張紙吸墨吸得賊快,幾乎在同時,紙面上已經徹底不見氤氳的水墨氣。
王學正再拿指腹去擦。
左手指腹擦「誠衡」,右手指腹擦白記。
右手指腹上,殘留了極淺一層淡灰色墨水印記。
王學正未曾評判,將兩隻手伸出手,僅供大家參詳。
白大郎頓時面紅耳赤,轉頭看向老爹:對方提供的沙田稻草和青檀樹皮的佔比是八二分沒錯啊!紙張捨棄了硬度,變得綿韌,捨棄了手感,只追求吸水性...是按照對方提供的八二比例制的紙啊!
白老爺瞭然地笑了笑,「寫卷子,從右至左,不走回頭路,吸水晚個半瞬,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白老爺眼眸低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們的紙偏硬一些,吸水當然會慢一些,但硬朗一些,在考場上出現紙張破損、撕毀的機率就會相對會減少。「
抄就抄,還特麼改答案!
但是...
顯金摩挲下巴,但是這個答案改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先記著。
顯金抬頭靜待王學正評判,
只見王學正山羊鬍子微微翹,笑著擺擺手,「單論品相,兩家的紙各有千秋,分不出高低優劣——請兩位老闆將密封的牛皮紙袋拿出來。」
顯金拿出夾著報價的牛皮紙袋。
王學正要求提前寫好,用火漆密封后,帶至現場。
王學正做了個「請」的手勢,「比價吧,品相差不多,價低者得。兩名府丞在此,容不得人作假賣乖——我大魏朝官衙採買皆要付出真金白銀,不接受嗟來之食,醜話說在前面,兩位老闆若想取巧、走捷徑,寫什麼‘一個銅板‘十兩銀子這種半買半送的價來,那可對不住了,直接取消資格。」
幾百兩的生意,對於官府而言,誰做都差不多。
顯金相信,一旦這個訊息放出去,願意免費、甚至倒貼來做這筆生意的商戶絕不在少數。
商戶免費給,朝廷在國庫有錢的前提下,倒也不一定願意平白拿,一是折面子,二是亂風氣,三是壞規矩——自宣文帝始,大魏這幾個當權者還算是有風骨。
故而在一開始,恆五娘出主意:「若不然,咱們比價單上隨意寫一二個銅板...咱們不收錢,那麼白記就不可能比我們更低!」
顯金只搖頭。
這年頭,真金白銀事小,面子骨氣事大,如果王學正真想吃跑堂,壓根不需要答應她「比價」的請求!
果不其然,王學正的提醒,證明了走惡意競價的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顯金收回心神,拿起裁
紙刀,手極穩,將紙袋裁開,拿出報價單,反手扣在了桌面上。
白大郎企圖從顯金的臉上看出端倪,認真注視片刻後:好吧,這死丫頭穩得像帶了塊面具似的,除了嘲笑他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情緒變化...
白老爺也拿出來了,反手扣在桌面上。
上首三名官員,盡數走下來,互相謙讓一番,決定由和誰都沒什麼關係的文府丞解開。
文府丞先拿起白家的報價,一張國字臉看起來很方正,「還有零有整呢!」
白老爺恭謹低頭,「...家中賬房、草民及犬子核算成本得出的數額——當真是一個銅板子都沒賺。」
文府丞點點頭,大聲念出來,「貳佰七十七兩四錢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