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失笑,“那你買來幹啥!”
博兒斜睨顯金一眼,“我樂意,我願意,我有錢。”
顯金:“.”
不知道怎麼說,於是狠狠地宰了博兒一筆——順帶給他力推了當初孫順來找茬,她讓鎖兒拿出來放在鋪子裡卻一直賣不出去的三四刀紙。
張文博樂呵呵地照單全收。
等陳箋方下學,顯金一邊吃紅棗瑪瑙糕,一邊把這奇事說給陳箋方聽。
哪知陳箋方抿唇笑起來,清咳兩聲後,告訴顯金別在意,“.當初他贏下的那張六丈宣,有人想花二十兩買入,他一直怕你虧本這是支援陳記來了”
自上次六丈宣出世,許多人來陳記詢問購買,顯金一律婉拒,只推說靜待下一次陳記放出“盲袋”——誰都能買到的東西,還算好東西嗎?
貨物的珍貴,是要靠造勢的。
誰來造勢?
還不是賣東西的人。
對於親愛的博兒的憂慮,顯金表示很感動,同時很氣憤——天王老子虧本,她都不會虧!
描紅本銷路比預想的好,趁開春,各個學堂、私塾開學,基本上一天能賣三四百本,顯金又給小曹村下了三千本的訂單,漲完張媽做的愛心晚餐,飯後遛彎去一趟印刷作坊,鼓勵鼓勵連夜趕工趕得鼻歪眼斜的老闆。
印刷作坊老闆姓尚,白胖胖,矮墩墩,像根矮樁子。
如他所姓,為人非常上道。
每次顯金去,就給顯金塞兩本先頭印刷的古早言情狗血。
這老闆也聰明,塞,只塞上部,留著中部和下部等著顯金去要。
顯金追更追得抓耳撓腮去要下半部時,尚老闆便順勢哭訴,“…印不完,根本印不完!”
“昨天通宵達旦印了五百本!今天又送五百本來!您看看——”
尚老闆伸出手來,一雙胖爪子被墨染得跟坨碳似的,委屈巴巴,“老夫以前保養得可好了,每天還偷敷內子的薏仁水!現在,您看看!您自己看看!”
您自己琢磨琢磨,現在996加班,是不是在贖偷用媳婦兒薏仁水的罪?
顯金揹著手笑眯眯,“沒生意您急,有生意您也急——如今開春,私塾、書院剛過完年節,正開門大吉,收了不少剛啟蒙的小童。等過小半年,小童們慢慢入門,不需要描紅畫字,咱手上生意也就沒這麼滿了,您又該伸出手問小兒我——您看您看!沒生意做了呢,我的手都被餓瘦了!”
尚老闆仰著頭哈哈笑起來。
他是真真喜歡這小姑娘。
隨時隨地一張笑臉樂呵呵,不急也不緩,再大事兒放她手上,也能輕飄飄地過。
前頭趕工時,他一個夥計手被鍘刀颳了,右手硬生生被刮掉一大塊肉,血淌到印刷刻版上,滿作坊都被嚇得不知所措,既被滿眼的紅血嚇懵,又怕這夥計斷了右手,喪了養家餬口的出路。
就這小姑娘,鎮定自若又麻利乾脆地撕開袖口,把衣裳搓成繩,先把這夥計右手死死纏起來,再拿上銀兩,吩咐兩個夥計一人抬手、一人抬腳飛奔去善藥堂,處理完後,緊趕慢趕去這夥計家,當即放下十兩銀子,對那夥計的老母和妻子孩子說了幾句話——
“你們放心,你們當家的是在上工時傷的,一百兩銀子也治,五百兩銀子也治,只要大夫說需要什麼,陳記就給什麼。”
“若右手真保不住,陳記也會聘他,挑柴擔水、打雜燒火,他能幹啥,陳記就聘他幹啥,保他終生都有活兒幹。”
寥寥數語,卻像餵了一大顆定心丸到這群惶恐不安的女人嘴裡。
阿彌陀佛,那夥計萬幸手上沒事,吃了藥養幾天就能出工。
算是樁小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