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其中的利害的顧崢,怎麼可能是吳下阿蒙,他朝著門板後邊露出來的兩個腦袋一個眼神傳遞,就讓自己的父母瞭解了讓他們接受的訊號。
隨著顧家爹孃的魚貫而出,只剩下這王家的妹妹,自己還要多囑咐上幾句。
“太上皇大不好了,這訊息你要速速的傳遞給我的恩師。畢竟這朝廷新喪期間,禁婚嫁是慣例。”
“若是普通的禁婚三月,倒也無妨,我怕當今皇上乃是孝子,若是仿造那二十七個月的古禮,怕是又要委屈你我兩年了。”
聽到了顧崢原本還是木頭呆子,現在一提到朝廷的那點事情的時候,卻變成了無比精明,都敢明目張膽的口花花的人了,這王悅姑娘,在心中暗暗的啐了一口,口中回答的卻是,溫柔無限:“喏,顧師兄莫要擔心,我會與父親詳說,等你歸來。”
“萬望一切小心。”
“嗯嗯嗯,”在王姑娘的輕輕一笑之下,同手同腳的顧崢僵硬的爬上馬背,一直就僵直著到了洛陽宮的後殿水榭之內。
這裡依偎著假山樓閣,懷抱著人工湖泊。
在這水榭之中,有一獨立的浮島,而這漂浮的島嶼之中,只有一孤零零的樓閣。
這棟樓閣,為誰建造,又是誰來居住,這其中的內容就不用多說了。
這個平日中安安靜靜的小島,現如今卻是人來人往,凸顯出了一種莫名淒涼的虛假繁華。
樓閣的中央,原本一日中見不到一個人的巨大的榻場之上,現在歪靠在胡床之上的,就是曾經大周朝的帝王,武皇陛下。
她的周圍現如今卻是圍滿了人,因為這最後的時刻之中的衰老的帝王,再也不可能在場內的任何一個人,帶來任何一點的威脅了。
所以,安了心的陰謀家們,那些曾經心懷愧疚的臣子們,那些對不起自己母親的子弟們,盡數的來到了這個閣樓之內,圍繞在了即將死去的武皇陛下的身旁。
啊,真是諷刺啊,這個國家最高統治者,何時也變成了被人同情憐憫的人了?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威儀。
奮力的睜開雙眼的武皇,先一入眼見到的那人,就是她最小的兒子,也是她心中最喜歡躲在角落中逃避一切的兒子,李旦。
這個現如今已經接手了帝國,並且用他平和中正的脾氣,將朝廷管理的還算是有模有樣的帝王,在武皇陛下的最後的時刻之中,到底是露出了一個兒子對於母愛的渴望。
他身著黃色的皇袍,就像小時候一般,拉住武皇陛下的手,顫巍巍的問道:“母親,你可安好,還有什麼未曾瞭解的心願,兒臣若是有能力一定幫母親實現。”
這般少有的溫情,讓武皇陛下那最後的一點爭權奪利的不甘,漸漸的消融殆盡。
但是她這一生的遺憾太多,想要實現的事情也太多,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的說起。
清風漸起,吹散了桃花,吹落了杏花,將偏偏零落的花瓣,隨著風的吹動,送進了這個略顯寂寞的大殿之內。
一片兩片,落在了武皇陛下的面前,告訴她,春夏就是這樣悄無聲息的再一次迴圈往復的來臨了。
“啊,真好,讓朕想起了朕最喜愛的花朵,眾人皆說牡丹有靈,百花之王,不會像朕這個女王低頭。”
“曾幾何時,朕下旨讓百花開放,獨獨洛陽牡丹,不失傲骨,拒不開放。”
“只是今日中,朕仍想見到那牡丹花開的模樣,兒子啊,你可能做到?”
這,媽,咱別鬧了,行不。
李旦呆愣在了當場,五年的帝王,能滿足自己的事情不多,卻是也不少。
但是第一次,他知道了,什麼叫做一個帝王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