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偶然經過的僧人,都會對他低頭施禮,因為他就是普光寺歷史上接任住持時,年紀最輕的男子,也是將普光寺發揚光大的中興的掌門。
可是此時的辯機並沒有對這周圍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有著半分的停駐,他彷彿已經聽到了輪迴的腳步,感受到了契約的召喚。
他知道,屬於他的大限,即將來臨。
那個契約拿走了他二十年的壽數,但是卻是將必死的他,挽救了回來。
冥冥之中他有過感召,其實還是他賺到了,讓他多活了這二十多個春秋歲月。
讓他陪伴在玄奘法師的身邊,將《大唐西域傳》完整的翻譯整理而出。
讓他靜心的參悟這浩瀚的屬於佛經的海洋,體會佛家無上的典籍。
這一切值了。
比速死於女人的身下,莫名的枉死值得太多。
而現在的他,在這個契約即將完成的最後時刻,為這個他奉獻了一輩子的普光寺,做出他最後的貢獻。
大德之人,大造化之僧,死後皆有機會生成佛家舍利,為骸骨塔內定海神針,添磚加瓦。
就讓自己這僅存之驅殼,貢獻他最後的一份力量吧。
白色佛塔,巍峨壯麗,清心佛經,厚重質樸。
辯機的臉上帶著微笑,坐於空置塔中,完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之中的使命。
而那一絲金色的光芒,透過時間遮蔽,反饋到了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顧崢之身。
“噹……”
又是一聲鐘聲響起時,塵歸塵,土歸土。
只餘留下天上佛祖的一聲嘆息。
……
光影轉換,春去春來,還是相同的山峰,還是一樣的弱水。
延綿長路上,一隊人馬,策馬而行,朝著東都洛陽的方向行進。
那一堆人,明顯的分為前後兩撥,一追一逃,卻是帶著三分兒戲的意味。
那前方的男子,只用青綢簡單的束髮,在一匹白馬之上,因其煩悶,而頻頻的轉頭。
看向他身後如同小尾巴一般的,緊追不捨,怎麼甩也甩不掉的一隊人馬的時候,卻是連連的嘆氣,恨不得立刻有人能夠解救他於水火之中。
而遠遠的墜在這個男子身後的人馬,為首的竟是一個帶著緯紗圓帽的女子,一身豔紅色的胡服,一手握韁,一手持鞭,還有閒心朝著前方緊追不捨的男人,叫囂吼去:“顧郎君,你莫要跑啊!”
“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麼要跟我四叔的面前拒婚??”
“我李裹兒就這般的見不得人嗎?”
“若是論容貌,我乃大唐第一美人,若是論地位,我更是皇帝陛下親自封下的安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