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肉鋪可真不少啊。
李寇站在一排肉鋪門口細看,有賣豬肉的,有賣羊肉的,果然沒有牛肉鋪席,只不過多了兔肉之類的,還有打著“野味”招牌的。
他不愛野味,也從不以為吃個野外便有多麼高人一頭。
何況野味多有病毒,稍有不慎則有不小的麻煩。
好的一點是這古代的野味比現代的要乾淨一些。
李寇仔細看過,一排十多個大大小小的肉鋪,大的外頭掛著五七頭生豬,小的只一張案板,後頭一個小小的屋舍,只不過小肉鋪多也經營熟食,講究的是生案熟案都是分開的,小經濟們在門口招攬顧客的勁頭兒也不是很足,既有冬日的不活泛也有早春的慵懶,更有一兩個肉鋪,竟是腰粗膀圓的婦人在經營,看她們手裡的剔骨刀上下翻飛,端得個個都是孫二孃。
李寇正要找個更乾淨些的肉鋪問價格,忽聽有個穿黑褲襖的婦人笑道:“鄭屠怎麼又無精打采的,又與你家婆娘一夜都折騰?”
這什麼話?著實質樸得緊哪!
李寇忙視之,旁邊個大的肉鋪裡走出個無精打采的漢子,高不有七尺,體重怕在兩百斤往上了,走路有一點累贅,外八字十分類似螃蟹。
那是鄭屠?
莫不是魯提轄尋釁過的那個鄭屠?
李寇細看果然見那是個兇惡的人,面色雖略略憔悴,橫肉卻讓等閒人不敢近,大冷天他敞開著胸襟,又在肩膀上搭了個毛巾一樣的厚布,手裡提著一把剔骨刀正在石頭上磨。
那鄭屠哼的一聲惡聲惡氣地道:“張大嫂子好不痛快,專往灑家身上撒鹽。”
那張大嫂子笑嘻嘻地道:“你這個殺豬的夯貨,早說你那婆娘兇狠得緊,你偏看著她長得好,多咱勸也不聽如今懊悔了吧?這婆娘就該是個生娃的,你這夯貨搗鼓幾年也沒見生個娃,你就是把鄭屠肉鋪開到渭州最大,又值甚麼?”
她似乎好心地道:“你叫我一聲大嫂子,我也該幫你些。你如今有錢了,何不……”
她笑嘻嘻地往四周指了一番,低聲才說:“多的是能生娃的,每月出個三五千大錢,置辦一處外宅養一個怕甚麼?漢子該有漢子的氣概才是。”
鄭屠不由臉色發白連忙擺手道:“莫害我,左右街訪這麼多年,灑家也未曾虧待過誰,缺斤少兩的也不曾做過——你當灑家怕的是這個嗎?”
這話一說連張大嫂子都臉色一垮,不由嘆口氣罵道:“王家糧行的那些好不是親孃養的,馬娘子經營糧行好好的,王家吃得飽,咱們這些下苦人也吃得飽。這倒好了,昨兒個王家那些腌臢貨奪了權,今日便說麥糠麩皮要漲價,漲價也就罷了,他們也要經營肉鋪,明擺著不讓咱們活。”
旁邊的肉鋪裡小經濟也罵道:“直娘賊的一家下作貨,明擺著就是要搶咱們的生意。”
又有個壯碩婦人罵道:“甚麼搶咱們的生意,分明是要搶給西軍販賣豬肉的生意,那廝們本事太小,野心大著呢。”
李寇聽著心裡一動,沒想到王家那麼急不可耐。
連糧行或許都沒有理清頭緒便想搶肉食生意?
驀然他心裡想起一個可能,按說王氏糧行不該那麼著急才是。
那王老頭也不是個善茬,他起碼的眼光怕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