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今日心情極佳,一大早便灑掃庭除等待來賓了。
他是要當眾告知渭州文人,李寇雖不是他記名弟子但是他的傳人。
張泰當然有高興的理由。
週三郎上山看過,他家千金也隨同隊伍上山看過。
北原寨,真有一派欣欣向榮的風光。
更關鍵的是,李寇承諾要免費為全寨兒童安排讀書的諾言已然實現。
“那學堂,雖目前只是土坯,然,比州學更寬敞明亮,全寨才有幾個孩童?李大卻開闢出最安全的地方,便在他家旁邊,足足有十畝地,房前屋後有樹,且有幾畝土地,要耕讀教人。”張娘子喜滋滋分享,“我還聽說了,李大還要辦女學,不是偷偷摸摸在家學的那樣,也不是士大夫家教那樣,他是要全寨婦人女童都要受教,所謂‘識字只是其表,知今古,通經書,自尊自愛,自力更生方是真學問’,那廝是真心要讓全寨女子都讀書的。且,他的學堂,一,不收錢,二,不要禮。頂要緊,是先自出錢糧聘請先生,而後各家自奉報酬,其餘全由他承擔。”
只這一個事,張泰心中便喜悅。
只是,他不確定李寇能否堅持啊。
“須尋個時日親自上山去看。”張泰心中想。
他本只是要問李寇學問,不料雨前竟有一眾朋友同僚都到了。
有渭州提學,有州學教授,也有縣學的小學大儒,還有不理俗事只治學講經的學究,渭州官場有渭州九老的稱呼。
張泰便擺些清淡果蔬,多是李寇遣人每日送的。
有蘋果,西紅柿,也有高粱甜餅,紅薯幹,並有一些如今只在馬姑娘家供應她自己飲用的果子酒。
“大中兄真要傳經與李大?”提學劉敏衷頗遲疑。
他手提酒杯,慢悠悠一口果酒,笑容可親瞧著張泰問道。
張泰道:“必傳經於是兒。”
“為何?”州學教授康惠丕很是不解。
李寇於民眾中頗有威望。
然州學縣學視之如塵土,畢竟市井小兒。
康惠丕年歲最大,今已有七十有八,所謂渭州九老,他是第一個,且與平夏城城主康炯有舊,在渭州州學擔任教授最久,名望只在張泰下,眾人素敬之。
康惠丕不愛酒肉,只喜用果蔬。
只是在他看來,李寇每日供應張府伙食似有交結之嫌。
張泰乃大儒,怎肯為口腹之慾傳經於人?
張泰遍視眾人,舉杯大笑道:“是兒最靈性。”
這卻讓眾人驚訝了。
只是怎樣問張泰也不答,其餘八人也只好暫作罷。
這是治經讀書的人,但他們也是人老成精。
年紀最小的提學劉敏衷也有五十餘歲,如何能不知今日聚會本也有張泰薦舉李寇入學的打算?
“且看那李大到了,有什麼才能。”八個人心思俱同。
等到雨停了,外頭有腳步聲,張泰輕一嗅,回頭道:“三郎,去幫忙。”
週三郎使勁一嗅,喜滋滋地說一句“大郎又有新鮮玩藝兒做成了”。
這又讓那八人驚訝。
莫不是那廝只看張泰喜愛口腹之慾乎?
一時間,大門敞開來,八個人一起往外看去,但見李寇好身軀,竟提百斤單車而不顯力虧,便是不愛武夫,那八人也一起點頭,劉敏衷讚道:“這真是個將門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