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揹著手從經略使衙門出來,迎面見有幾個綠袍文官在衙外等。
“李知寨!”有人叫一聲。
李寇視之,竟是週三郎。
“周兄?”李寇拱手奇怪道,“不怕有人因此與周兄作對乎?”
週三郎笑道:“大郎坐鎮北原寨而斬靜塞賊,真長我西陲少年威風啊!如此之好漢,某怕誰說與你結交?”
李寇便笑道:“周兄真快人快語,是了,如今已當上了定王宮小學教授,可喜可賀啊。”
週三郎苦笑道:“大郎取笑我,熬數年,才得此小位。”
他又道:“只是比起大郎,為兄堪稱春風得意,哈哈。”
李寇點頭道:“周兄親民事而訥於言,為教授,又為渭州曹,那是大喜事。張師可安好?我明日去拜訪,正有學問請教,恰與張師會面,恭賀周兄高升啊。”
他初聞週三郎為定王宮小學教授,還對此很是驚訝。
此前,他尚且不知北宋的大規矩。
定王,當今天子的長子,名趙亶,又趙煊,後改名趙桓,即是宋欽宗。
李寇知道這廝,小妹曾說過,還是他看《射鵰英雄傳》的時候知道靖康之恥,那時小妹才七八歲,他回家詢問,小妹告訴他靖康之事,他便記住了這廝。
李寇原以為趙桓繼位之前就是太子,前些天請教朱文才知宋朝的皇位繼承不是他從電視劇裡看到的那麼容易的。
自宋太祖開國,沿用五代十國的潛規則,不立皇太子,以開封府尹、晉王趙光義為皇儲。趙光義得國,立真宗趙恆為太子,此前趙恆便是開封府尹。自此,幾乎北宋一朝的皇帝,均是從開封府尹或尚書令位置上,封王,立太子。
趙桓雖是皇帝的長子,也是嫡長子但還不是太子。
李寇不知道,要到六年之後趙桓才被立為太子。
而十六年後,也便是宋徽宗宣和七年才拜開封牧。
不久,宋徽宗禪位宋欽宗繼位。
他的年號便是靖康,因此有靖康之恥。
週三郎如今官職為趙桓定王宮小學教授,名義上是教授趙桓“小學”的老師。
實際上,這和李寇的官職一樣,王宮小學教授只是階官,定八品,他的差遣才是本官,即渭州戶司曹緣爾。
週三郎遂笑道:“大郎真捉狹,這有甚麼好恭喜的,”他一提官袍,“某隻是個一出水兩腿泥的官兒。”
“彼此彼此嘛。”李寇道,“周兄怎地在這裡?”
“有事。”週三郎吐槽,“渭州水利極其麻煩人,然而,若不理,一旦有暴雨,只怕民眾流離失所至極了。”
他用了至極兩個字可見信心之足決心之大了。
李寇道:“那是正經事,周兄請自便,明日若有暇,請周兄吃酒。”
有一聲譏笑,來自一個似不比周三郎的綠袍官兒。
那廝道:“周教授可不敢去那花天酒地。”
李寇驚歎道:“這位果然高明——竟一提吃酒便是花天酒地,敢問閣下花心酒肝便看旁人都是浪蕩子弟?”
他又道:“閣下既為文官,須知禮。張師西陲人望者,學問很最精通,為人極方正,我與周兄約定,有暇在張師門下吃酒,何來花天酒地一說?閣下真可謂尖牙利齒,滿肚子酒囊飯袋,以己度人者,無非如此爾。”
那人面紅耳赤,駭地連忙退入人群中了。
敢詆譭張泰,他在渭州乃至西陲休想做安穩官了。
李寇與一眾人略略拱手,與週三郎長揖作別揚長而去。
週三郎心中滿足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