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軍寨共有三座大門,塬頭上一座直通山下。
這是到州所的大門。
大門外,兩側沿著懸崖修建,只有一條逐漸寬闊的大路可通渭州城。
此外,這裡的崗哨可以直接觀測到塬頭西側的小山路。
“真是奇怪了,大郎要往山下推路,何必在這裡?”張大郎揣著手抱著長槍巡邏,跟幾個同伴說道,“咱們往州所的理由當然多,可誰沒事去西側山下啊?這不是白浪費功夫麼。”
同伴們笑道:“郎君能看十年之後,咱們才看眼巴前多遠一點?”
張大郎笑道:“我也不是質疑,只是奇怪大郎又有什麼主意。”
連日來,山寨逐漸整頓了。
每日開墾荒地的佔了全部人口八成,男女老少一起上陣,吃的是白麵饃饃,喝的是五花肉熬的肉湯,隨時餓了都可去地頭找吃的,這樣的待遇,流民們何曾遇到?又有以土方算的工分,做得多,獲得的便多,家家戶戶沒有一個閒著的,長者們指導,年輕人出力,就連十來歲的孩童也跟著玩耍,順手把土方搬開了。
剩下兩成人,一部分在修建豬圈雞圈及牲口房,設立在李寇家斜上方的村學,如今也已經打好了地基,只等木料曬乾便動工了。
其餘壯勞力,在朱文的約束下,如今每日只是巡邏,早晚各有幾次集訓。
只是奇怪了,李寇不讓他們舞刀弄槍,反讓他們先學站隊。
張大郎便是站隊裡的高手。
從一開始亂糟糟地站隊,到現在無論訓練地方在何處都能儘快找到自己的位置。
張大郎用了三天。
他也是走佇列最用功的。
如今,張大郎身為小隊隊正,手下管著連同他八個人,也算是軍寨裡的人物了。
“俺就是奇怪,這走來走去的,那不是浪費咱們的糧食?咱們走得再規整,那也不能把靜塞賊們嚇死。”張大郎嘟囔著自塬頭走回寨門。
寨門下,有一排屋舍,暫時還不能住人,但張大郎看著就喜歡。
那是暫時用土磚瓦片搭建的房子,依著寨門沿山頭擺開,裡頭白天採光豐富,晚上厚厚的牆壁當著山裡的寒風,他覺著比自家房子還好——只是要費心。
哦,寨門上高懸的賊頭並不能讓這些漢子害怕。
那是賊!
張大郎抱著長槍,摘下手刀放在牆角,又要鑽進房子去看。
這是往後常駐的地方呢。
“別急,你看那,有人上山。”一個同夥拉住張大郎。
張大郎忙提著槍爬上望樓,果見山下有一彪人馬突破上來。
其中首領著紅衣白馬,可不正是楊娘子麼。
“她怎麼又來。”張大郎很惱火。
同伴們奇道:“你又嫌棄人家做什麼哩?”
張大郎沒好氣道:“俺哪裡敢嫌棄,楊娘子甚麼都好,便是那脾氣,俺覺著也頂好,只是……你們又不是不知,楊娘子與折大郎和離了,咱們家郎君何等人物,豈有好女子不愛之理?只是咱們認的是馬娘子,倘若這楊娘子也摻和進來……”
同伴們紛紛嘲笑,道:“不見邊的事,偏你想得遠。”
也有人詭笑:“怕甚麼,咱們郎君何等人物,才多大?有如今的成就,堂堂朝廷的知寨,渭州有名的高手,將來未必不能封侯拜將。”
張大郎奇道:“你待怎地?”
“楊娘子出身將門,本身又是高手,俺盼著她反倒留下,何況,就她脾氣暴躁一些,別的甚麼不好?”那廝們眉開眼笑只說,“咱們郎君莫非配不起他們將門的女子?”
這話便欠打了,張大郎連忙喝止。
郎君是個麵皮很薄的人,若讓這些腌臢說的急了不定要怎麼惱恨。
只是……
嗯,馬娘子的確很好,只是年紀大了些,別的都是好主母的選擇。
那這楊娘子……
“罷了,此事哪裡是咱們能插嘴的。”張大郎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