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昭的確是個極其聰明的小女孩兒。
只是說話欠打了一些的。
李寇道:“倘若做生意也是賊,你曹氏早已惡貫滿盈罪惡累累,罄南山之竹也難書名罪,我一介小民,做些辛苦的生意,賺幾個養家的錢,這算甚麼賊?小孩,吃我的果子,說我些壞話,你知儒家怎麼說這種人麼?道家怎麼說這種人麼?佛家又怎麼說這種人麼?”
曹昭竟被這人說得無言可對。
她狠狠咬一口黃桃,舉起蘋果問:“你又要和誰家做此生意?”
李寇微笑道:“琉璃雖好,短期內只一錘買賣了,若是你,又要做甚麼生意?有琉璃盞在,你又要藉此問什麼人物要機會呢?”
曹昭飛一眼嘲笑地道:“李大,你是個奸詐的小賊,我沒有說錯。”她停下大嚼,伸出小手指道,“不錯,曹氏是曹氏,我家是我家,我們家不過曹氏一小小門戶爾。”
那麼?
曹昭道:“你這果子甜蜜爽口,當……咦?”
她眨眼看著李寇忽然奇道:“你一個賣麵條的,怕是還有一些吃法?”
李寇道:“也有別的果子,”他索性邀請,“耳聽為虛,你若你幫我燒火,片刻有好吃的做好,你試試我這蔬菜果子,並有一批你沒見過的糧食,你看這些價值幾何,怎麼樣?”
曹昭一轉身指著玻璃瓶道:“要我辦事也成,你把這個送我。”
李寇奇道:“小小年紀也算念頭通達,你要此物作甚麼?”
曹昭眉眼稍有愁雲,道:“你這人賊得很,我也不瞞你。”她看著玻璃瓶說,“我王公眾美人如雲,我若沒有些德行,不加些寶物,只怕……”她搖搖頭既嚮往也沮喪地道,“這物件兒,我最用得上。”
她又振奮道:“有此寶物,便是一枝梨花兒,白也增三分,嬌也增三分,我莫非不如一朵梨花兒嗎?”頓了頓,她看院子裡梨花溶溶,心不在焉道,“縱然比之滿山的爛漫梨花兒,寶瓶梨花顯得慘淡了些,只可觀,無一點好顏色。”
原來是這個打算。
李寇笑了笑不在意地道:“那也是你們的事情,你若要,拿錢來便是。是了,你既有此用,曹氏定當更大用之,此物,我要價十倍,你看著辦吧。”
曹昭不由怒道:“你怎麼只顧著個錢?”
“錢能給我安定感,幸福感,滿足感。”李寇道,“更能使我立足北原,與你曹氏精銳廝殺,直到曹氏精銳消耗殆盡,在涼州又起一個甚麼人家,我只顧著錢,不好嗎?”
曹昭小臉通紅跳到地上,緊握著小拳頭,眼睛裡有點滴淚光。
這廝簡直是個欺負人的賊!
李寇在她頭頂一抓,扭著她轉了個圈兒,笑道:“這麼仇恨我作甚麼?曹子龍吃我的好殺也須待幾日才來報復,曹秀為我等所擒,那也是往後復仇最合算,你們家既要於曹氏謀利,又要為自家謀利,何不與我客氣些?”
曹昭怒問道:“憑什麼客氣?”
“我的貨物無可取代。”李寇笑道,“曹氏為權力,或許甚麼涼州魏氏,西域司馬氏,他們也想送美女進宮,也正欠這樣一個琉璃寶瓶,曹氏於我而言只是一家買主,我對曹氏來說卻是唯一的買主,知否?”
曹昭愣了很久,不知怎麼的就感覺到委屈了。
“我家門房的小伴當,見我煩憂也會說,陪我同去那人間最薄涼的地方吃苦,你,你不能說一兩句好話嗎?”曹昭哭著問,“你這麼厲害的人,便從不安慰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