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折可適匆匆自臥室出來。
他不成想小小的潘原縣竟有那麼多的鬼。
張老漢在禁軍中本是個都頭,然而他卻獲得恩蔭子孫的資格。
這意味著什麼折可適很明白。
他也是在皇城司裡當過差的。
他更明白張老漢的兒子如今當了監押的原因了。
那是甚麼監押官。
那就是朝廷,不,那是天子派到渭州的耳目官兒啊!
“若非此次張監押被偶然殺死,只怕他下一步便是平涼縣廂軍都監,以此人年紀將來必定能當到渭州都監,乃至都鈐轄。”折可適明確與心腹道,“然,如今此人在任上被殺,若不能儘快破案,必定使朝廷問罪責。”
心腹道:“此案重大隻怕李大無力偵破,還是讓二公子接手此案吧。”
“先問黃述,他既夤夜歸來稟報,必有李大郎的意圖,且看他有什麼主張。”折可適不想把折彥質拉進這個案裡。
外廳,老卒黃述正與魯達吃熱茶。
他們奉李寇命令,黃昏才快馬加鞭趕回州衙。
折可適快步而出,壓手叫兩人一邊吃茶吃些點心,語速極快問李寇的打算。
黃述道:“大郎心細如髮,料定張監押之死必有蹊蹺,或與西賊有關,然,此案重大倘若果然涉及到皇城司,必定連累西軍,因此,他分此案,出西賊侵略一案,逐個偵破。”
折可適點頭:“正合我意——大郎要甚麼幫助?”
“一道令,李大郎說過,要偵破西賊入侵之案,則必從滿城口糧開始。他已說服慕容,今夜起潘原便封城,此外,張監押被殺一案,只怕要從張老漢手裡算起,這老漢不是個善人,他必定知道一些內情。”魯達道,“李大郎求一道軍令,一則減慕容壓力,二則收潘原大案入折公之手去偵破……”
“方便。”折可適奇道,“這小子要封城作甚?”
“有用。”魯達道,“潘原縣內人口不多,只要封城則必定三五日裡問米糧店買糧食。以潘原縣衙記載按人頭分配,誰家忽然多出人口,必定很快查清。而能查到的若是無異常,則必定有大戶接應,到時範圍縮小到十數大戶們家裡,便是奉命搜查也必定有效。此外,李大郎判斷殺張監押之人,若不是西賊,則大可能是競爭對手,便是有可能與他競爭監押乃至都監之人。然此時不能妄下定論,他說自己沒有破案能耐,只好用笨辦法逐個擊破了。”
“是兒最可恨。”折可適大鬆口氣笑道,“便要他那樣去做——只是為何要與慕容彥達減壓?”
他瞧不上慕容彥達那等人物。
魯達道:“李大郎說當今天子是個甚麼文藝青年,性格敏感……”
“慎言!”折可適急忙呵斥。
魯達道:“因此,慕容彥達騰出手來,有的是法子,為我們爭取一些時日。此外,他說慕容彥達所求不過是一身紅袍,那便給他一身紅袍就是,不必在這個時候吃罪他,何況這廝定與童貫有所勾結,便是干係甚淺也必定與走馬承受交好,果然,慕容彥達使人與我等同路,一個去找童貫,一個去找陳走馬承受,他說這等於把破案抓在我們手裡而讓慕容彥達發動人手爭取時間。”
折可適嘆道:“這廝是個人物。”
魯達歎服:“李大郎是個人物。”
那麼……
“二公子如今掌了廂軍的權力,名為慕容彥達的客卿,實為潘原軍事頭腦,慕容彥達承諾事成之後奏摺上許以三等功勞。”魯達只奇怪,“李大郎卻把功勞都推給別人,這廝在打算甚麼?”
折可適笑罵:“這廝野心不淺!”
他道:“不過千人之寨我何必苦苦盯著,你們片刻啟程,持我手令,以西賊入侵殺害官民與張監押被殺一事為理由封鎖城池,告訴李大,我不問過程但要有個明確結果,此事若成了,我許他軍寨寨主之位,再許他一個州學名額。”
這不算甚麼,魯達本身並未瞧得上眼。
不過,倘若此番破了這兩個案子那廝便是渭州有名的好人物。
他看一眼黃述,起身以找些草料餵馬的藉口先出去了。
折可適與黃述有心腹的話要說。
折可適道:“這小子怎麼安排你們來著?”
黃述道:“許我編練土兵之位,只是竟要她作個記錄文案,不知何意。”
“為使我心安而已——你掌了軍寨兵權你那娘子掌了財權還能有甚麼不是我知道的呢?”折可適一笑置之。
他並不打算監控李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