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同知怒道:“小兒狡辯,左右快拿下……”
“爨同知逼著李某擊那通天鼓嗎?”李寇大怒,站出去團團拱手叫道,“眾位鄉親可都看見了,某歸鄉人也,雖有些許家資,大都拿了出來,養活秦州流民。《宋刑統》中級有規定,‘犯流民盜、奸、搶掠、殺人者,即罪,罪斬’,必是有此等先例,是也不是?”
折彥質大聲道:“不錯,去歲有流民便坐盜,殺,即斬,事在渭州。”
人群中有人道:“是這樣的,今歲流民可未犯事,規矩的很!”
李寇指著爨同知告眾人:“某舍家財,少說也有個安流民的名聲,因此與軍中大佬粗門多有一些往來。不錯,某今日本要叫賣麵條,只聽竟有軍卒殺人,便一起來瞧個端地,方到了這裡,既慮攪擾慕容知縣斷案,又怕為奸邪小人誣陷,因此升堂前站在這裡,是動不敢動言不敢言,規規矩矩待事了,好又去掙些伙食錢。這爨同知,我是知道的,威風得緊,他見了李某問也不問,只叫左右一頓好打,灑家不解,這是哪裡的王法?李某一個歸鄉人耳,也不過經略使公堂上,見不得爨同知作威作福,曾仗義執言幾句,怎地爨同知逼迫至此?經略使見某也有幾句好言撫慰,此有經略使家公子作證。”
折可適道:“家父誠然贊李大郎有‘救難濟困’的心胸。”
李寇奇道:“那我就不明白了,爨同知行的是哪一國的王法定要與我李某人過意不去?”
慕容知縣仰天長嘆一聲道:“休說是你李大郎便是下官也疑惑爨同知行的是哪一國王法?李大郎撫慰流民有功,下官要秉公斷案也有公心在此,如下官與李大郎這樣的人,爨同知非過意不去,下官想著這便是西賊行事吧?”
爨同知提著馬鞭,他又不敢打宮中有貴人的慕容延釗因此大步要來打李寇。
李寇心下暗喜,他若敢近身便將內勁打入他的身體!
他可不在意殺人是用甚麼法子。
慕容延釗卻抓住了此機會。
他一把拽住爨同知問道:“同知久住此處定知縣衙端地,下官以為,同知有意拖延下官問案,莫非要借鬼神之說殺害下官不成?”
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爨同知怒道:“本官何曾拖延爾問案過?”
他又道:“下官倒是為慕容知縣擔憂,這鬼神之說不可不信,你可莫要撞上了才怕!”
“哈,滑天下之大稽!”慕容延釗大叫一聲,“爨同知信,下官卻不信,下官以為鬼神之事定是人為——正好,下官今日要問案,將這縣衙鬧鬼殺人的事,也一併都問了——爨同知可要記著了,你是信的,下官是不信的,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廝要做什麼?他莫非要掀了桌子不成?
不是!
他要藉機把經略使府拉進這個局中。
因此,這次手指一指李寇,道:“下官聽有個叫吳大的鄉人,說李大郎也不信,下官便發付個差使,你敢接麼?”
李寇笑道:“這隻怕有些不合規矩。”
爨同知這一下才知曉慕容知縣的用意。
這人竟要聯手經略使府,把平涼縣衙裡他的勢力連根拔起。
“從無外地官理本地衙門事的,不可!”爨同知當即急了。
然此事須他點頭同意麼?
“我看可以。”一隊騎兵疾馳而來,折可適面如重棗聲若洪鐘,他遠遠道,“此軍州也,外地官理會本地衙門事,如何不可?某乃經略安撫使也,爨同知現居何職啊?”
爨同知愕然,這廝怎麼如此有信心?
難不成他真當慕容延釗這等膏粱子弟有甚麼本事?
爨同知又瞥一眼李寇,他更不當李寇有那麼大的本事。
那麼折可適何來這麼大的信心?
李寇看兩眼錯愕的折彥質,他猜到了折可適出手的緣故。
只怕他早掌握了縣衙鬧鬼連殺兩任縣令的事定是人為的證據。
這一番老將出馬不為兒子,便是要歸攏將士的心了。
“西陲戰事只怕又要起了。”李寇揣手望著雲頭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