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幾個武將不解。
楊可世悶悶不樂嘟囔道:“咱們拼的是刀槍裡的功勞……”
“大丈夫憑一刀一槍搏個封妻廕子固然不錯,但若只是一味的小瞧於人,那算什麼大丈夫。”李寇道,“慕容既有所圖有可用之何不想法用他?楊鈐轄只顧著瞧不上這個,也不屑別人瞧不瞧得上咱們,若是恰逢今日要求到人家,至少要人家不偏不倚,你又哪裡來的理所當然要人家這樣做?我倒是看這慕容知縣是個有些本領的,他至少明白什麼事可以用來為自己增添勝算,若諸位不信,你看著,今日堂上,他怕是要兩邊都問,又兩邊都不細問,而後退堂籍口時機不熟,等我們找他,等爨同知找他,雖這一招待價而沽小人了些,可諸位細想官場上哪一個有志於上升的官兒不這樣?便是你們諸位,倘若遇到這樣的事,又恰逢上升期的關鍵時候,你們就不會手握大權待價而沽?”
姚平康不由驚道:“你小子可是個悶葫蘆,今日怎麼說這麼多?”
“要辦事,先解決人的問題。規矩如此,那便要讓掌握規矩,又在最恰當位置的人為我所用,此本身就是辦事的道理。”李寇道,“我既答應要為諸位辦事,必然要用我的規矩,諸位竟還是沙場決勝那一套,不是我取笑諸位,似你們這般辦事,便是胸中有一股正道之氣怕也難當大任。軍事,從來都不是那麼複雜的事情,無非就是算計人,被人算計。我看諸位用兵,怕也是照貓畫虎而已。我雖不通兵法但也略懂人心,諸位趾高氣昂去為軍卒做主,本便有仗勢欺人之嫌,何況對堂官如此藐視首先犯了兵家大忌,不知己,不知彼,不知天時,不知地理,如何穩贏?”
他這一番徐徐道來倒讓幾個武人好笑至極。
這小子才多大,竟敢在一群沙場戰將面前談兵法?
不過這小子說的有幾分道理。
“你說怎麼辦?”姚平康只好請教。
看這廝四平八穩教訓人的樣子他便生氣。
想初見之時這廝藏在朱文身後,那一副姿態彷佛嘲笑他一樣。
李寇回頭道:“姑娘拿了那珠子嗎?”
馬姑娘沒好氣道:“就那麼些好玩意你送這個送那個……”
“他們幾位為咱們可是仁至義盡,楊大嫂三日來了六次,姚家嫂嫂來了六次,呼延鈐轄整日在門外巡邏,哪一個對咱們不起?”李寇道,“人心換人心,她們可不是隻當是個義務來完成的,呼延鈐轄兵不卸甲枕戈待旦,哪一樣是區區幾串玻璃珠能換的?”
馬姑娘俏臉一紅連忙道:“是我的錯,只是你的物件兒都拿去送了人……”
“一身好本領,最不濟也參軍吃糧,誰待咱們好,咱們須待誰也好,這份情誼,但凡做到不虧心,縱然身無分文,咱們也不怕別人笑話小家子氣,不必多慮,你取珠子,要三串,”李寇回頭道,“楊鈐轄,這些跟隨來的弟兄,他們必是為同袍情誼,然他們若去,一則必為爨同知那夥人鼓譟,二則便是慕容知縣有心主持公道,怕也心下不悅,為大事計,你們若是依我,請他們回去等候佳音,我必盡一身本領,還一個真相。”
他這番話說來,楊可世面上也有愧色。
他又見馬姑娘自欺霜賽雪的手腕上解下三串晶瑩剔透的珠子,一眼便看出那是極其難得的玻璃珠。
“是俺考慮不周,本是咱們的事情,卻要大郎出這貴重物什兒。”楊可世慨然道,“大郎既有主張,那便都依大郎,妹子你也莫要慚愧,大郎這廝雖少但是個奢遮的人,他若沒個管的,怕是萬貫家財也要散出去,咱們堅決不怪你的。”
馬姑娘嘆道:“小妹獨處慣了連情誼竟都忘了……”
“囉嗦什麼,趕緊把大家叫回去,你們也別騎馬,步行前去。”李寇回頭道,“折兄你趕緊把吳大叫來,無論今日事,還是偵破縣衙鬧鬼事都少不了他幫襯,此人是個地裡鬼,成大事須依賴他。”
折彥質忙使人去找吳大,李寇叫住道:“去縣衙裡找,今日事大也,經略相公安能放心,吳大必在!”
果不其然只片刻吳大便隨折可適派來的親信過來。
折彥質遂深服李寇之能,幾個將校一起讚歎“大郎真奢遮人物也”。
李寇毫不自矜只向吳大招手道:“吳兄,你不是個浪蕩的人,身份我且不說,你知,我知,這裡的諸位都知,今日有一時,須不先請教經略相公,你須依著我去做,不知你願意嗎?”
吳大駭然,連忙目視姚平康。
姚平康罵道:“你這廝早把身份暴露給大郎了。”
吳大隻好道:“小人定當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