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一琢磨,當即去找相熟的漢子。
楊春卻推薦了幾個婦人。
“灑家看到過,這些婦人們並不是唯唯諾諾,很多是當家的。她們有習慣,若能買到便宜的豬油,一整天家裡有下飯的葷腥味,便以賣豬油的為大好人,倘若周正一些的,還願意說些家裡的話,況且又新來,也願意打聽渭州的民風,比那些一路能逃荒至此的,男子,老人,乃至於少年,那是真願意和別人說話,只需要許些好處,再敬著一點,便是最好的朋友。”楊春道。
李寇感嘆說,只可惜她們並不能掌一家之大權。
楊春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了一句話。
他說:“倘若走正路,一天餐食都能有葷腥味,你看那些男子聽她不聽她的。不過,此事咱們男子不能擔當,知寨可知道,那鄭屠的夫人,雖只來過這裡一次,與這些婦人可相熟的很哪!”
李寇看著他,直看的這人雙手亂搖。
楊春道:“知寨莫害我,朱武哥哥說,倘若弟兄們管不住自己的腰帶,他便管不得手裡的鋼刀。此事,此事只當灑家不曾提,知寨不曾聽,告辭,灑家先告辭,只在校場等上山——咦?”
楊春駭然道:“知寨竟不要這好好的軍寨了?”
可憐這廝才明白。
李寇拍著楊春的後背,和聲反問道:“這軍寨再好,咱們可待得安心麼?弟兄們的家,在北原。”
楊春眼中亮光大作,而後垂下頭一笑不多說話。
“老夫人慈善,待回頭見了,只怕少不得為朱武提親,你三人既為結義兄弟,只怕也少不得被嘮叨,你可要和陳達說好,老夫人一番殷切心意,便是不耐煩,也不可辜負。”李寇嚴肅警告。
楊春又抬頭,竟有一些不知所措。
這等攔路劫掠的強盜,要讓他們熟悉軍寨的規矩須當有恩威並用的手段。
李寇想嘗試用人之道。
欲圖大事須有聚攏人才的手段,他自問不差胸懷,但駿馬脫離開韁繩便不得騎乘,人才沒有了駕馭那是路人,他不想什麼歷史名人見他“納頭就拜”,先從收攏駕馭這些有名聲,能力小的人物,一邊培養他們增加能力,一邊形成自己的用人之道。
馭人之術是應該知道的。
但用人,與馭人是有本質區別的。
楊春並不知李寇的打算,他只覺著李大郎一時說話暖人心,譬如那句回家,一時又會疾言厲色,十分教他明白應當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學會做什麼。
楊春綽號白花蛇,自然是有一定脾氣的。
只是李寇這一番安撫,又一頓叮囑。
他竟生不出半分脾氣來。
幾乎下意識,這人喃喃地道:“倘若真有個老孃親,便是打,便是罵,灑家也願意。”
這才是實話。
李寇振奮道:“先做好自家,自有人親近——但凡有一些耐心,那便能守得雲開,去罷,最好今夜晚,我們能回家去。”
楊春突然有一些期待。
北原寨,怎生個去處?
他走出數十丈,回頭時,李寇已走出寨門,從容嚴正等在門口。
有如此知寨,他從容而法度森嚴,治下必如他所說一般的。
楊春再不遲疑,心中只盼著,能早日“回”那北原軍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