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可適並未即刻答應李寇的請求。
眾將散去官僚出衙,大堂裡只剩下折氏父子。
种師中也並未退下,他有要事要與折可適商量。
折可適揮退衙役,延請种師中入後堂相談。
折可適問:“仲古似意有不忿,可是為那李大郎?”
折彥質道:“父親既有心安砦於彼,這李大郎武藝精通……”
“不夠。”折可適直言相告,“此人雖年少,我看是個心思沉穩的,但安砦於彼處必當一排程人手的高手,況且,此時答應了他,顯不出他能力——你莫小看是兒,他比你也不差傲骨,你且看他先搓敗曹家的報復,藉著日子收服了人心,區區一民砦,我何必不批覆給他?”
折彥質嘆道:“我看他信心十足,說有良藥可救大人……”
此言一出,种師中大喜。
他立即問:“仲古可有十足把握?”
折彥質道:“我看他信心十足,又是個無十分把握便不出手的人,必定有此高招,只是他怎地不當堂提出,如此豈非要咱們照料他?”
“因此我說他是個人物,只是一身武藝並不能讓我安心,你可知彼處若安砦,三五年後他是莊主,須給他個巡檢知寨?”社可行心下也略微一喜然他是沙場老將,不敢說生死早置之度外但也並不畏懼,他並不把希望完全寄託在李寇身上。
折彥質道:“我看他是個人物。”
种師中驚道:“莫非鐵鞭寺的諜子都是他所殺?”
他是知道折彥質的能耐的,十數個諜子又有曹勉嫡孫親往那可不是折彥質一人能對付的。
便是有周侗在怕也要費些周折。
折彥質忙回道:“世叔不知,李大郎一手槍法真可謂出神入化,每一槍都在西賊脖頸上,極快切斷賊子的咽喉,我聽他有一首《菩薩蠻》便送他一個諢號叫蠻菩薩,周師傅說那槍法與拳法都是戰陣中的殺招,十分了得。他小小年紀便是個以一敵百的猛將,雖心思深沉,我看他是個好男兒。”
种師中道:“那果然是個好手。你看他果然有十分把握救你大人的嗎?”
折彥質謹慎地道:“說有三五年是保守的,只是他自認我們信不過他,因此要我定好計較,我怕他那藥物很少,也不敢……”
“不必,你今夜便去尋他,不必教人試探,他敢給,我敢吃。”折可適起身要進內堂,他叮囑折彥質,“此事本該我親自去求,然則是兒謹慎至極,你莫看他今日在百般打擊爨同知那一夥,我要看他本領再準他裡村寨,他也在看我誠意護他周全——我兒怕是不知那小兒要幫你馬家妹妹的用意吧?”
折彥質果然不知,只是他灑脫地道:“李大郎方自山林中歸來,他謹慎些是好的,我不問他用甚麼法子試探,俗話講,交人交心,又有長情之說,我看他是個人物,便與他真心交往,他若真是個人物,知我心意,便不必疑我。”
折可適笑道:“我兒瀟灑乾淨,遠勝你大兄,這很好。你今夜便去問他,直言告訴他,我折家錢不多,但要勾買他的琉璃盞,須分文不少,這是尊他自立之心。至於那藥,他要以身犯險辦那爨同知,那卻不必,我若能活,何懼區區一同知,你只管告知他,城牆修好之前,我不問他辦法,只消挫敗曹秀報復便可,有此本領,我許他八百人村寨,將我家糧食,不問價格只管送些給他助他立寨,至於這救命之恩麼,那是你們年輕人的交情,我一概不問。”
折彥質此時倒有些踟躕了。
种師中道:“賢侄只管去,是兒心思深沉,他必不願交惡於我,你怕是沒有聽懂他的話,他可不但不願招惹折氏,倘若他胡吹大氣,待我要到了渭州,焉有他的好果子吃?”
折彥質心下少安,他便要即刻去尋。
折可適斥道:“怎地這般心急?是兒既要與你馬氏妹妹結交,怕也打了結利於她的念頭,”折可適嘆道,“先以助你馬家妹妹立命,又送一場生意,我等既要照料故交後人,怎可不照拂於他?又以利相邀,用這新認的親戚關係,又以救命之恩,乃至送我一場示誠於官家的琉璃盞,乃至種家也與他有了些干係,卻又不至教我等明處照拂他,只要透過你那馬家妹子便既能留我等顏面,又不損他的自尊,是兒少見——我倒真盼著他是個能立寨於北山之北的人才。”
折彥質不說,他只想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