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聊到了深夜,李寇回房間時方覺雪下得大了。
屋內煤煙味很大,李寇閒坐片刻,心裡倒是安靜,只是睡不著覺,絲毫感覺不到睏意。
快天明時分,李寇才裹著棉被靠著被子睡著。
有糧,似乎也可以做生意。
可他心裡還是不習慣這個時代。
天亮時雪正住了風卻颳了起來。
有夥計在門外敲門,叫一聲:“軍司來人了”。
李寇起身先洗臉刷牙,出去時看到朱文拿著一個水瓢竟蹲在屋簷下刷牙,不由啞然失笑。
果然有些動作是基因裡決定的。
朱文呸的一聲吐掉牙膏,嘴上沾了一圈,見李寇站在屋簷下看他,便笑道:“這寶貨好是好,只是價值高,很是不捨得用。”
李寇道:“倒也可以製作一些。”
這時,伺候著的夥計奇道:“這又是什麼寶貨?”
李寇見朱文當即防賊似的,盯著人傢伙計似乎要拼命,便搖頭去屋內取一支牙膏,找一張黃乎乎的紙,大抵是廁紙,也許是書寫所用的紙,李寇並不認識,只在上頭塗一點牙膏,叫夥計洗了手沾一些在牙齒上刷。
夥計道:“好香啊!”
這是個機敏的人,當即問李寇求了那點牙膏去找掌櫃的。
李寇一笑,他本便要試一試這物件的市場價值。
倘若如這家客棧一樣的高檔之處,對此需求量不小的話那也是一樁好生意。
他是不會製作牙膏,但他可以試驗。
朱文出門時埋怨道:“大郎何必處處把那寶物給人看?”
李寇道:“不叫他看如何賺錢?”
他奇道:“莫非你也認為‘君子固窮’?”
這話他會,小妹曾說過“君子固窮”這話未免太沒有志氣。
人在困境不想著上進,只把“君子固窮”當成理由那算什麼人?
“跟只會打順風仗的軟蛋一樣。”小妹告誡大哥一定要不被後世一些文人曲解夫子之言給晃點了。
小妹比較推崇“倉廩實而知禮節”這句話,因此李寇也記住了。
他見朱文是個會變通的人,想不該是個那樣的人。
朱文道:“大郎許是理解錯了,所謂‘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那是說君子要在困境中不墜青雲志,小人若是窮了,那就會胡作非為。聖人許是要說君子與小人的不同,卻不是要君子安貧樂道,放眼天下,可沒有幾個君子是窮的。”
這話充滿了諷刺意味,連李寇都能聽得出來。
李寇道:“原來是這樣,那麼‘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又何解?”
朱文道:“這是《管子·牧民》中的說法,原文叫‘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聖人聽到這樣的話,感慨說‘微管仲,五披髮左衽已’,孟子又與齊宣王說:‘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付足以蓄妻子,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
說到這裡他稍踟躕一下,低聲道:“孟子又有云:‘今也制民之產,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蓄妻子,樂歲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