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執刀奔帷幔後頭,已到近前,卻不見廝殺聲起,不由回頭一看,險險氣撞腦門。
曹秀一言不發,引兩個心腹竟輕快直奔大雄寶殿之後,幾個翻越,早已越過後頭的短牆,此刻已躍下而逃了。
“天下的漢人都是一樣的狡詐!”那廝急了,又看李寇持槍直奔他而來,心下恨起,當即揮舞著刀直往依著柱子被捆著手腳的一人身上要砍。
李寇此時看得明白,大雄寶殿裡竟是個囚牢。
帷幔後頭,藏著十七八個五六歲七八歲的小孩子,有男童女童,看打扮有貧寒的也有富貴的,都拿著些點心,竟不為廝殺所動,一個個還都看著他,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李寇不由想起小妹和小弟兩個,那兩個憨憨也是有過這樣神情的。
他在城裡讀書,一月也難得回去一次,每回家,剛在數公里外的塬頭上下車,便遠遠看到兩個憨憨坐在家門口,一起望著塬頭上的車站,只等他回來,他一下山,那兩個小人兒就倒騰著腿,嘴裡叫著“哥哥,哥哥”,一起從場院裡跑上山來,一個跳在他背上,一個掛在他腿上,嘻嘻地笑著。
李寇心裡驀然一疼,他自小去城裡讀書,家裡的活都是弟弟妹妹做了,那是把該他吃的苦都吃了,也從未覺著有什麼苦的兩個憨憨。
李寇看著那十七八個孩童,張開嘴巴只說:“莫怕。”
這時,他才覺心情激盪那兩個字如同千鈞般難以滑滑的說出來。
他這一愣神,便是一聲叫喊。
李寇定睛一看,一時怒髮衝冠。
柱子旁邊,緊緊地靠著三個人,兩個男童,也只七八歲的年紀,一個穿著綢緞,一個卻裹著一件粗布長衫,兩人都護著一個看有二十餘三十歲的男子,那人被繩索捆著手腳,嘴裡勒一根布條說不出來話,正掙扎著,卻將身子擋著森森的刀刃,把那兩個孩童拼命護在身後。
他看一眼那打扮倒也眼熟的蕃人,驟然一槍,擋住他的刀,又復一槍,本要扎透他,點到的時候卻偏移些許在他脖頸後刺過。
那廝的血當即噴了柱子許多,他丟了刀,一手捂著脖頸,面上卻有解脫的得意笑容。
此時,那一群孩童才駭然驚叫起來。
李寇看那男子,道:“你叫王小乙?”
那人荷荷有聲卻說不出話,他嘴巴還被勒著。
李寇出一槍,在那兩個孩童的尖叫中扎斷繩索,他待那王小乙倒是高看了一二分。
縱然在現代,這等捨身護著他人的也少之又少。
那人三兩下解開嘴巴上的繩索,要掙扎著爬起來,只是右臂被那蕃人所傷,有一些行動不便。
他一口洛河音說道:“俺是王小乙,京師的那個王小乙,壯士可是朝廷遣來殺俺的麼?”
李寇奇道:“朝廷為何殺你?”
王小乙道:“看來不是了——壯士不知,俺世代是個鐵匠,專為朝廷鑄鐵,此番被西賊擄去,朝廷寧可殺錯也不肯教西賊竊取了鑄炮的鐵,”他黯然道,“畢竟還有個凌大郎,他是有大本事的。”
李寇不懂這些也懶得過問,他過去將那蕃人的屍體往旁邊一挪。
就在這時,牆頭有羽箭雨點般打來。
原來曹秀見李寇並未追趕,竟大膽返回攀上牆頭意圖偷襲。
李寇見那羽箭極其刁鑽,他們並不謀求殺他,羽箭直往孩童那邊射去,只是牆頭上只兩個人,還有一個哪裡去了?
李寇沉腰扎馬步,長槍在腰間如龍飛舞,竟把那不足十丈外的羽箭一一撥到旁處未教傷一人。
正此時,大雄寶殿後火起。
李寇眼見那兩個在牆頭上如出連珠箭般,心下便知西夏能在三國之中苟活兩百年並非浪得虛名。
那一手連珠箭若是行家使來倒也還好,可那三個頂天只是中級的軍官。
西夏之強,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