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孃的身體已經這般不好了,難道要妹妹以後回來見不到您麼?”顧青帆蹙著眉頭道,“您答應過我要保重身體的。”
“我知道,我會的。”阮氏柔聲笑著,安撫似的拍了拍顧青帆的手,“這些日子,你有你妹妹的訊息了麼?”
顧青帆垂下雙睫,沒有回答阮氏的話,反而說起了其他,“娘,明日就是大公主舉辦的荷花會了,娘作為鎮國公的嫡女,也是應該出面的。”
“我?雖說名頭上還是個鎮國公嫡女,但實際上……大家誰人不知曉,我是個顧家棄婦……”阮氏幽幽的笑了,“雖說你爹是為了保全我,才臨時寫下那封休書,可到底你娘在燕京也算得上是個笑話了。你外祖為了保全我,放棄了太多東西,我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是儘量不出現在燕京,少讓眾人想起他還有這麼個閨女而已。”
“娘,外祖並沒有嫌棄您。”顧青帆認真的道,“您總是想的太多,思慮太重,身子骨才如此不好。外祖如此拼命的保下您,難道就是希望您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一想起你枉死的爹,我就忍不住……”阮氏蹙起眉頭,捂著胸口,深深地嘆了口氣,“青帆呵,你要知道,自你爹一死,為孃的這顆心,就空了一半了。這剩下的一半,就是牽掛著你,牽掛著你那沒有音訊的妹妹了。”
“娘……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妹妹了呢。”顧青帆思慮再三,終於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我找到挽卿了。”
一剎那,阮氏的眼睛睜大了,她倏的自床沿上站了起來,扭頭四處張望,“在哪?青帆,我的卿卿在哪?卿卿在哪啊?”
“卿卿在哪兒,在哪兒啊,你告訴我啊!”
“娘,你冷靜一下。”顧青帆伸出雙手,扶住阮氏的胳膊,低聲道,“娘……她……她就在門外,只是我不想讓阮家人知道,所以沒有大張旗鼓的進來,娘,你聽我說,現在還不能暴露挽卿的存在。”
阮氏不愧是名門嫡女,很快的就冷靜了下來,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低聲跟顧青帆保證道,“我不會再激動了,你讓卿卿進來好不好?我想看她一眼。”
顧青帆沒說話,只是扭頭看了一眼窗外。
白芍抿著嘴,心知這是該自己出場的時候了,可是莫名的,她那條腿就是抬不起來,那雙手,就是推不開門。
明明她想走過去,可身體就像是僵在原地似的,讓她怎麼都動彈不了。
“卿卿……”阮氏是有些著急了的,但她牢記著顧青帆的囑咐,並沒有抬高聲音,只隱忍著道,“卿卿,你在哪裡?你快點出來?”
白芍站在窗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底閃爍著的淚光。
一剎那,她像是積蓄了滿身的勇氣似的,抬腿大步的走到了房門口,一伸手,推開了房門。
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阮氏跑到了外間,剛好和推開門的白芍站了個面對面。
也許是因為太激動,她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彼此互相打量著對方。
在白芍的眼裡,阮氏太美了,雖然唇色因為病體略蒼白了一些,但絲毫不掩蓋她的秀美,她的端莊,她的溫婉,她的雍容。
她穿著一襲外罩薄紗的月牙白長裙,腳下只套著襪子,並沒有穿鞋子,就這麼怔怔的站在白芍的對面,神情有些侷促,有些好奇,但更多的,還是激動。
良久之後,她終於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呼喚,“卿卿?”
白芍點了點頭。
阮氏忽然就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
她上前兩三步,一把抱住這個尋了十年終於尋回的寶貝女兒,淚水滾滾而落,沾溼白芍的衣裳。
白芍也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抱住了阮氏纖細的腰身,然後低聲安慰她,“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阮氏點了點頭,卻還是怎麼都停不下那眼淚,更控制不住抽噎。
“娘,如果哭的眼睛腫了,明天荷花會你要怎麼去?”顧青帆有些無奈的遞過來一張帕子,柔聲勸她,“娘,妹妹這些年過得很苦,我明天想公佈她的身份,我知道一定會有很多人質疑,所以娘你一定要出面,如此才能讓他們相信,才能不委屈妹妹。”
“我……我知道。”阮氏努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抽噎,“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我找了十年的女兒找到了,我就想哭……阿徵啊,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女兒……這是我們的女兒啊……”
顧徵,是自己的生身父親的名字嗎?
白芍有些好奇的看向顧青帆,顧青帆對她點了點頭,並囑咐她,“安慰娘兩句,她身體不好,不能這樣哭。”
白芍點了點頭,扭過頭,看著淚流滿面卻始終微笑著的阮氏,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