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這個家的什麼忌諱。
直到劉氏摔了木箸,一臉扭曲的衝著她怒吼,“貪嘴的東西,什麼都想吃,有些東西不該你吃,吃多了當心受不起。”
受……受不起?
白芍愕然的目光,落在木桌上的菜盤子裡,根據方才舉木箸的動作推斷,她應該是夾了一筷子的肉絲炒豆角。
因為肉絲放的十分的少,可以說只有零星幾根罷了,所以白芍夾的應該就是一小節嫩豆角而已。
只是吃兩口嫩豆角,就貪嘴,就受不起?
白芍不理解這是什麼理論,但她很敏銳的察覺到了劉氏是真的惱怒,所以默默地放下了木箸,沒有說話。
“娘。”面色蒼白的吳氏,顫抖著張嘴,“芍兒還小,是她不懂事兒……”
“她小,都該給她吃,我一個老不死的吃什麼吃。”劉氏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徹底勃然大怒了起來,“吃吃吃,你們都小,都吃,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東西憑白佔了兩盤菜,不讓你們吃,你們心底都記恨,你們記恨我啊。”
至此,白芍才聽明白,原來這木桌上的兩盤炒菜,是隻能給劉氏和白老爺子吃的啊,其他人根本就沒有人碰過,全部都只吃拿黃豆芽燉的剩菜而已。
中午那頓飯,沒有上兩個炒菜,僅僅是一盤燉菜,所以白芍不知道這個規矩。
結果到了晚上,她因為走神,不小心夾了兩口,就觸怒了劉氏。
也就有了之前劉氏怒摔木箸的一幕。
真是……有點匪夷所思。
白芍眨了眨眼,還沒想好該如何應對眼前的這一幕,就聽得耳邊傳來吳氏顫巍巍的聲音,“娘,是芍兒的錯,是芍兒不懂事兒,是媳婦沒教好芍兒,媳婦願意代芍兒給娘賠罪。”
說完,竟真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給劉氏跪下了。
白芍再次震驚了。
吳氏怕劉氏,這個她早就知道,在方才白芍還茫然的時候,吳氏就已經嚇得面色慘白,連帶著拿木箸的手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可就是怕劉氏怕成這樣的一個女子,在劉氏斥責白芍的時候,咬牙站出來,將錯誤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白芍的親爹,劉氏的親兒子,白川柏都坐在一邊不敢出聲,吳氏這個柔弱的女子,卻站了出來,替女受過。
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磕頭的女子,白芍的眼眶漸漸地被霧氣瀰漫。
一顆曾被顧母傷害到體無完膚的心臟,慢慢的,逐漸的,被溫暖。
同時,她還很生氣,很憤怒,很為吳氏不值。
劉氏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吳氏的伺候,吃著吳氏做的一桌子菜,卻因為白芍吃了一口不該吃的菜而勃然大怒。更是將吳氏的磕頭視為無物,不予理會。只倒豎著雙眉,一臉惱怒的瞧著白芍,看樣子,白芍要是不認錯,這件事情她就不算完了。
這麼想著,白芍目光一閃,快速的站起身,走到吳氏身邊,制止了吳氏磕頭的動作,“奶,是我的錯,我認錯,跟我娘無關。要打要罵,要懲罰,都隨奶的便。”
劉氏眉毛一挑,顯然就是在等白芍這句話,“那……”
她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如何懲罰白芍。
就趁著她停頓的這片刻功夫,白芍見縫插針的道,“不過,芍兒被賣了那事兒……”
她一臉猶疑的在劉氏和白老爺子臉上繞了一圈,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出口。
劉氏依舊板著一張臉沒有動靜,白老爺子臉上有些衰老的肌肉顫了顫,卻沒有說話。
白芍有些惆悵的嘆了一口氣,終於不再猶疑,說道,“那個人啊……”
話才開了個頭,白老爺子忽然就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白芍的話語,“那個,五姐兒啊,今天的事兒,其實不算什麼大事兒。”
白芍的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面上卻浮現出猶豫,“這個事兒,是芍兒不懂事,芍兒真的不知道……”
威脅放出去了,臺階也給了他們,現在的白芍,可謂是十拿九穩的等著白老爺子主動平息這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