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頓時沉默了下來。
的確,在方才那種情況下,白芍那麼多叔伯都在,卻只有吳氏一個人為她磕了一頭的鮮血。
小白芍之前十分親近的大伯孃錢氏,更是連面兒都不露。
“好了,微兒,別說了。”吳氏瞧著白芍的情緒低落了下去,連忙打斷了白微的話,“芍兒,別想太多,你姐姐就是個脾氣不太好,我回頭說她,你別往心裡去,其實你奶你大伯孃她們都是疼你的……她們……她們也有難處……”
說到這裡,吳氏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白微站在一旁,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咬牙,“是是是,她們都是好人,她們都沒有欺負過你,我奶沒罵過你,我大伯孃沒擠兌過你……都是好人!”
說完,也不看吳氏和白芍,扭頭就往外走。
“微兒,你幹啥去。”吳氏有些著急的站起身。
“去洗薺菜。”白微頭也不回的扔下四個字,就拉著弟弟白雲實離開了。
吳氏嘆了口氣,低聲道,“你姐姐就這樣的脾氣,有點火爆,往常都是吃虧被你奶罵,現在其實比從前好多了都。”
說完,愛憐的摸了摸白芍的臉蛋,“其實,娘倒是希望你親近你大伯孃,你大伯孃人聰明,得你奶的好,你也能跟著多沾點光,少吃點苦……”
最初,白芍還不明白,所謂的吃苦是什麼意思。
等過了一會,約莫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堂屋裡傳來劉氏中氣十足的呼喚後,白芍就懂了。
“老三媳婦,老三媳婦,做飯了”。
看著吳氏頂著額頭上的紗布在院子的大鍋了忙前忙後,又是刷鍋又是切菜,白芍蹙起了眉頭,“怎麼就你一個人做飯?”
一般農戶人家做飯,都是幾個妯娌一起相互搭把手,哪有吳氏這樣一個人,又是燒鍋又是做菜,幾乎包攬了所有的活計。
“你大伯孃身子骨不好,你二伯腿斷了,你二伯孃得照顧你二伯,娘不做飯誰做飯……”吳氏好脾氣的笑著道。
“可是,我四嬸兒呢?”白芍不解的瞪大眼,“我四叔可活蹦亂跳著呢。”
“六姐兒年齡太小了,需要人照顧。”吳氏一邊同白芍說話,一邊利落的掀開鍋蓋,將手中切好的菜倒進了鍋裡,“再說了,你四嬸兒從小就嬌慣,怕也做不來這些活計。”
一個個的不是身子不好就是照顧人,要麼就是身體嬌貴不能幹活。
感情這家裡的活計,全部都壓在了吳氏的身上啊。
白芍的目光落在吳氏略有些瘦削的身體上,終於是明白了白微的怒氣怎麼來的了。
“娘,我來幫你吧。”白芍望了一眼堂屋,又看了一眼吳氏腦袋上包紮的白色紗布,最終選擇蹲下身,從吳氏的手裡接過了燒火棍。
還是顧挽卿時,她就不受家裡人疼愛。
因為是超生的,多數時候,顧挽卿總是跟著爺奶一起生活。
老式的院子,古樸的地鍋,還有這些燒鍋的活計,她都是做慣了的。
就算之後被接到了城裡,自己賺錢上完了大學,又工作了好幾年,這燒火的一些知識,她卻還是牢牢記住了。
白微洗完薺菜,回來看到她竟然在幫吳氏燒火,顯然也是有些詫異的。
不過很快,她就若無其事的將薺菜遞給了吳氏,然後默默地在一旁刷起了碗。
憨頭憨腦的白雲實撓了撓頭,選擇幫白芍拿木柴。
一頓晚飯,娘四個一起操持,終是給做了出來。
而白老爺子和白川柏,也終於在飯好的那一刻,踏進了家門。
白家老爺子叫白景生,而今約莫五十四五歲的年紀,身材說不上高大,但腰板挺直,整個人精神奕奕的,不像五十來歲的老者,倒像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這個白家老爺子,說起來,在十里鋪倒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倒不是說白家多麼有錢富戶,而是因為白老爺子會抓藥。
據說當年安陽郡有一陣戰火連連,許多莊稼地都給毀了,農民種不上地,收不了糧食,餓死了不少人。
這個白景生在爹孃都餓死之後,帶著兄弟逃出了十里鋪,聽說是到郡城裡去討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