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話前半句,饅頭能懂,但到後半句就變得稀奇古怪了,叫饅頭聽的滿頭霧水。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摸摸面前那人的發頂想像孃親安慰自己似的安慰對方,但是想到身份有別所以又將手收回。
嘆了口氣,饅頭說道:“少奶奶!回去吧——您病剛好,外面暑氣重,別傷了身子。”
“你且告訴我憑什麼——憑什麼——”說道後一句憑什麼的時候,夢姑像渾身沒了力氣似的栽做在地上,雙目含淚但是又帶著一絲期許,“那日方郎曾說,等回來,他有事同我說。他可有說是什麼?”
饅頭看著面前人眼中的期許,再次嘆了口氣,喊來一個冷眼旁觀的丫鬟將她扶起來,安慰似的說道:“少奶奶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少爺就過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夢姑的眼中才重新燃起了一抹光芒,孩子似的點了幾下腦袋看著饅頭的目光中都多了絲和善。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饅頭的耳邊響起:“若是他來了一定——一定——要——告訴我。”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將她的話語打斷。
誰知歲月多喜玩笑,歸期多好欺人。
夢姑的病很快就好了,饅頭日日守在院子的外面。
方樂英很久沒來過了,方府的下人多半是勢利的主,知道夢姑失寵,對夢姑的日常打理也愈發不上心了些。
漸漸的夢姑身邊的丫鬟走的走,溜得溜。
院子裡樹木上的落葉都不知道謝了幾層,一切都變了很多很多——
只有饅頭還兀自守在門口——
這日,夢姑隨手招了一下,將饅頭從門口喚了過來。
她似哭似笑的說道:“饅頭!你瞧瞧這院子是不是十分荒蕪!你為什麼不走啊!小饅頭——”
“少奶奶,我——我這就去告訴少爺,讓少爺把這些勢力的主都遣散了!換幾個貼心的來侍候少奶奶!”石頭臉上有愧疚有不滿,說著就扭身往外跑。
夢姑臉上的笑意未退反而更重了幾分,她說話的聲音不中不清卻含著一點令人心寒的溫度,“饅頭,你別騙我了!若是同方郎說管用,這屋子裡的丫鬟,在這些日子裡可以換幾波了!可是沒有——我早就明白了,你也不必騙我了!”
“我今天喊你來,其實是想問你能不能給我找份差事——再這麼下去吃不起飯了!”夢姑說著拍拍肚子,臉上的神色無奈且順從。
“好吧!我想想——”饅頭說著,有模有樣的想了兩下,似乎是想到的什麼看著夢姑的眼神帶著點為難。
夢姑看明白了他眼中的為難,溫聲說道:“你且說吧!我現在這樣再過上些日子,我可能都要餓死了!那泔水似的飯菜我可是吃不下去呢!等我賺些錢,買頭豬再用那些吃食養養罷!興許還能割幾斤肉開開葷呢!”
夢姑說到最後自嘲似的笑了起來。
饅頭找的差事是幫人浣洗衣物,一件五文錢。
·······
方樂英聽到到夢姑浣衣的訊息是在胭脂房裡。
胭脂笑著看著他:“方郎!夢姑浣衣,一件足有五文錢自己都養活不了呢!前日子,李少爺還在我面前說呢!他說方郎你是個廢物點心,自己的女人都照顧不好。往日嬌貴的名妓,今日粗使的婆子。
他還說今日夢姑的下場就是以後奴的,讓奴趁著還貌美的時候多到你這裡套點錢花花!哼!奴才不會聽呢!”
“哈!他真是這般說的?夢姑那女人也是,都不知道安分些!只要胭脂你給爺伺候的好,就不必擔心。”方樂英說著摸了摸胭脂的頭頂,眼中閃爍的陰鷙的光芒。
······
此刻已經入冬,夢姑正專心的在洗衣服,冰冷的水將她的十指泡著又紅又腫。
因為她吃上一頓好飯了,所以只要一想到今天回去能吃上一頓好飯,身上的疲乏即刻間便被驅散。
幫村口的榮媽浣衣一件衣服五文錢,她今天洗了十件衣服了有五十文錢呢!
今天回去的話可以吃一頓好的了,夢姑這樣想著臉上止不住的笑。
“夢姑!”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方樂英一腳將面前的盆踢飛,冷水濺了一地,衣服趴在地上像一隻無助的犬,夢姑沒心情去管方樂英這從哪裡來的火氣,小跑著過去撿起那件衣服。浸水的衣服有些沉夢姑的手被水浸泡的疲軟無力,一時間竟沒有拿起來那件衣服。
夢姑也氣;“方樂英,你在鬧什麼啊!”她說道之後眼睛氤氳上了幾分水汽,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忘卻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在她早已古井無波的心裡驚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