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言擺手道:“不必了,我們問幾個問題就走。”
蘭蘭看著周氏,低聲道:“您好好歇著吧,我去泡茶。”
周氏伸出自己未受傷的手,似是要攔著她。但,蘭蘭並未給她這個機會,她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蘭蘭是個好孩子,只是,她爹過去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蘭蘭,太小了,有很多事情她都不明白。”
楚毅有些不懂了,那男人都將她打成這樣子了,她竟然還在為他說話。
“他再怎麼不是,也終究是蘭蘭的父親。他活著,我們這個家就是完整的。如今,他死了,這個家也就不完整了。”周氏哀嘆道。
離言輕聲安慰了她幾句。
“讓幾位見笑了。”
離言笑笑沒有說話,她看了眼門口,低聲道:“請問,出事之前,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周氏看了眼自己受傷的胳膊,慢慢低下了頭。
“他與往常一樣,喝了酒,就去賭錢,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楚毅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她受傷的胳膊,以及她臉上的傷。那些到底是在他喝酒之前打的,還是之後呢?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離言輕聲問道。
“那些錢,我本打算扯塊兒布給蘭蘭做身新衣裳的。”周氏低聲道。
離言與楚毅對視一眼,二人眼中滿是不忍。離言也實在是不願再問下去了,這種揭人傷疤的事情,她也不是很喜歡做的。
“他喝酒、賭博,動不動還會動手打我,旁人都覺得他該死。有時候,我也恨不得殺了他。”周氏哽咽道:“可是,從前他不是這樣子的。我們剛成親那會兒,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他有工作,誰家有事,他都會去幫忙。那時候,大家都說他是好人。每次做完事回來,他都會給我帶回來桂花糕。”
周氏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滴,繼續說道:“我懷上蘭蘭,害喜的厲害,吃什麼吐什麼。有天晚上,我說想喝雞湯。他二話不說,就起床殺雞。等他把雞殺好了,我又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喝上了雞湯。”
“那時候,我就想,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許多好事,才讓我遇上了那麼好的男人。”
“蘭蘭出生後,他更努力幹活了。他說,要為蘭蘭掙下一大筆嫁妝。他一定要看著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周氏紅著眼眶說道:“蘭蘭會走之後,他經常帶著蘭蘭上街玩。只要蘭蘭要的,他都會買給他。蘭蘭小時候生病了,總是不肯喝藥,我說她,她也不聽。他就端碗水,陪著她一起喝。就這樣,蘭蘭就把藥喝完了。”
“蘭蘭五歲那年,在外頭跟人玩的時候,被人推了一把,不小心蹭破了手心。”周氏眼含淚光道:“孩子在外面玩,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不打壞,也沒人會追究。可他,為了不讓那些孩子欺負蘭蘭,每天都去盯著那些孩子。一直到蘭蘭成了孩子王,再也沒人敢惹她了,他這才放心。”周氏停了下來,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淚。
“後來呢?”離言輕聲問道。
“後來啊。”周氏的聲音哀傷而又絕望,“後來,他的一個朋友來我們家借錢。他這個人,很是講義氣。朋友借錢,他爽快的給了。”
“可是啊,那人不僅沒有還他錢。還告訴他,他有一個很厲害的掙錢辦法。不需要他再給別人打工,不用太長時間,他就能賺夠蘭蘭的嫁妝。”
“那人帶他去了賭坊。”離言道。
“一開始他真的贏了些錢。”周氏閉了閉眼,道:“如今想來,我卻希望那時候他並沒有贏來那些錢。若是他沒有贏到那些錢,或許就不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漸漸地他不再能贏到錢了,曾經他贏來的那些錢,也都輸了進去。很快,他就開始用他存下來的那些錢。”周氏捂住臉,顫聲道:“賭坊那種地方,就是一個無底洞。縱使有萬貫家財,也會有輸完的一天。他掙的錢,都用在了上面。可不管怎麼輸,不管我們怎麼勸他,他都覺得下一把會贏。”
離言突然想起了自己從前在賭坊遇到的一個鬼,即使是死了,他也還惦記著要賭博,也還是覺得自己能贏。賭博成癮,果然是十分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