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諸的這一番話著實令皇甫修唬了一跳。命中異數?他也曾聽師父同自己解釋過,然不曾想事情竟會倏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心下一時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且聽師父方才的意思,分明是同他說,若是這異數於他是個災難,他必須親手殺了這異數。
皇甫修心中尚有疑慮,然顧及著近來師父的身子不大好,若是再繼續追問下去怕是他會體力不支。只得好言相勸重新將師父扶直榻前,清諸躺下,抬眸又道:“徒兒啊,為師這身子怕是要靜養一些時日方會好轉,你且回去吧,在外頭待得久了難免會叫人起了疑心。”
“師父,你現下這身子,如何叫徒兒能夠放心離開?再過一段時日吧,待到你再好一些,我再回去亦不遲。”皇甫修言罷上前給清諸掖一掖被角,淡淡道。雖然三王府那邊長久不去,未免會讓人懷疑了去。然他自有法子化解,更何況,眼下讓師父將身子養好才是要緊事。
清諸卻只是搖頭,“不可,為師的身子自己清楚的很,即便你在此再多待一段時日,我的身子自己會好著,並不會因為你在此而恢復的快一些。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先回去,我自有人服侍著,你也驀要擔憂了。”
皇甫修眼眸沉沉,依舊搖搖頭,欲要反駁回去,清諸復又道:“你的身份特殊,切不能因了師父的緣故如此任性妄為。明日且去吧,多留意,也以免長久在外讓人起了疑心。”清諸的聲音雖是平靜如水,然皇甫修心知師父這是已然下定主意要讓他回去了。師父之言他忤逆不得,只得就此應下了。
清諸見他終於鬆口,這才嘆息一聲,“徒兒,為師不在,你定要照顧好自己啊。”言外之意,指的便是那異數一事。
皇甫修心下一動,眼眸前竟突然現出個明眸皓齒的女子來。他薄唇緊抿,微微頷首著,“師父,徒兒明白。”
舒初柔一回到府上,便火急火燎的往二姨娘的院子裡趕,這心急之速度,任是腳底生風的小蘭也趕不上。
此時的二姨娘已然要梳洗睡下了,這幾日舒老爺有要事在身,自然沒這閒工夫來她屋子裡歇下,舒初柔自是知曉的,不然現下她定不會如此冒冒失失的推開了自家母親的房門。
此時的二姨娘正坐在梳妝檯前卸下簪子,聽見極大的響動,以為是哪個不知禮數的丫鬟。她臉色微變,正要扭頭罵罵咧咧幾句,卻發現來人竟是自己的寶貝女兒。
“初柔,這個時辰了,你怎的過來?”二姨娘心知舒初柔自然不會沒事找事在夜深人靜之時過來,心中正思忖著舒初柔是為何事而來,便聽得舒初柔義憤填膺的說著:“母親,今晚初柔同小蘭一道出府去看燈節,卻偶然撞見舒清瓷同候府公子候昊炎在一起花前月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真是好不般配!”
候昊炎?二姨娘是個勢利眼,早早在自家女兒及笄之年,她便已然去各處打聽好適合的人選,在她看來,自家女兒精貴的很,那往後託付終身的人啊,自然是要非富即貴的。而將軍府有權有勢,其膝下之子亦是生的相貌堂堂,英姿煞爽,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二姨娘心中待定人選之一。
可現下,她這是聽到了什麼?舒初柔竟告訴她,候昊炎和舒清瓷那賤丫頭廝混在一起!那怎麼了得?一個小王爺還不夠,她非得再勾搭一個如此出色的女婿人選?
二姨娘“騰”的一聲從椅上站起,眸色微變,看著舒初柔道:“你可看清楚了?”
舒初柔一手捏著絲帕,幾近將帕子捏碎了,痛心疾首的道:“是,女兒雖不曾見過這候昊炎,然女兒見其談吐不俗,心下便多了個心眼,讓小蘭託人去問問,是再三確認過後,女兒這才同母親說的。”
“啪”一聲脆響,二姨娘憤憤的將掌心尚攥著的簪子擲在地上,上頭的燕尾飾樣不堪一擊,竟生生的斷成兩截。舒初柔看在眼裡,便聽得二姨娘咬牙切齒的叫罵道:“這死丫頭,竟使出些狐狸媚子的招數,真是恬不知恥!這還未出嫁了,便眼巴巴的勾搭了一個又一個,真是將我們舒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二姨娘的聲音挺大,屋子空曠曠的,久久的迴盪在舒初柔的耳畔。她亦是恨急了這舒清瓷,若是她勾搭一個身份平常的公子哥便也罷了,她非但不嫉妒,反倒會覺著幸災樂禍呢。可偏偏這舒清瓷一挑一個準,當真是將她心中心怡的人選都給奪走了,這叫她怎能不氣?身份地位尚且不如這嫡女舒清瓷,然舒初柔自覺自己的相貌並不比她差,憑什麼舒清瓷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獲得王爺和將軍之子的側目,而她卻不能?
若是她舒初柔得不到的東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母親,我們決不能再任由舒清瓷如此下去,若是她當真同候昊炎漸生情愫,那女兒可怎麼辦啊!”原本就身份地位不及她,若是哪日舒清瓷成功嫁入候府,那她豈不是愈加攀比不得?那可不行,那絕不能讓舒清瓷這賤人放肆的爬到自己的頭上來撒野!
二姨娘亦是贊同不已,她本是想著讓初柔許配個好人家,往後也好儀仗著夫家順勢讓老爺將其名分給扶正,這樣的話,她們母女倆也不必再看他人的臉色過日子了。女兒需得許配良人來日也好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然舒清瓷卻是不能的。二姨娘恨不得她能同街頭的乞丐苟且在一起,從此也好臭名遠揚,為天下人所笑話。
“老爺是在意府上門面的,若是我們將此事告與他,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舒清瓷的。”
舒初柔早已是存了這個心思的,連連點頭道:“母親,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們便去安和院告知父親吧,想必他定會好好修理修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舒初柔咬牙切齒的笑著,心中已然在猜測著,若是給父親知曉了他這一事,他會如此處置那賤人呢?
“不,我們現下便過去,今日之事今日急忙去說了老爺也能信個十足十,絲毫不給舒清瓷喘息的機會,她亦來不及想什麼說辭搪塞過去。若是明日再說,老爺子難免會覺著你我別有企圖,難免會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二姨娘絮絮說著,眼眸間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
然舒初柔亦是懼怕著父親的威懾力的,“可是,近來父親事務纏身,現下怕是已然睡下了,我們匆匆過去,怕是會惹惱了他啊!”
“傻丫頭,你想想,到時候我們將舒清瓷私會男子一事說出來,老爺是氣自己這大女兒恬不知恥呢,還是氣我們強壓著會受責罵的可能也要不管不顧的將實情告知的為大局著想呢?”二姨娘杏眸微轉,吟吟笑著道。
舒初柔稍作思慮,繼而連連點頭道:“還是母親想得周到。”
繼而二人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眸中捕捉到一抹詭異的笑意。二姨娘換了身衣裳,便同舒初柔快步趕往安和院。
舒清瓷同葉晗月踩點回到府上,心中暗歎一聲驚險,今日舒清瓷倒也算是玩的盡興了,現下一鬆懈下來便覺睡意濃濃,葉晗月忙催促著她梳洗一番便睡下了。而葉晗月亦是回到房內,細細琢磨一番候昊炎說不清道不明的打量神色,終究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悻悻作罷,一個翻身便也睡過去了。
而此時的安和院卻是燈火明亮,原本這舒老爺處理了些子事務,睏意襲來,他正吹熄了燈要就寢,卻聽得院子內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他心中詫異,差小廝去看一眼,說是二姨娘同二小姐風風火火的趕過來有要事相告。
舒老爺知曉這個時辰過來,若是自己不接見,依照二姨娘潑婦的性子怕是不會就此離去,只好又重新點亮燈火,讓小廝將二人給請了進來。
二姨娘同舒初柔剛至房內,便急不可耐的將事情徐徐道來,“老爺啊,真是家門不幸啊!今日我們初柔聽說有燈節便欣喜著出去走走,豈料竟無意見看到大小姐同候家公子親親熱熱的站在一起,哎呦,那眼神,那親熱的,真是叫我們初柔都不好意思看了啊!可初柔回到府上,又覺著這是給埋在肚子裡不好,兩廂為難著,還是拉著我過來了。”
“候公子?”舒老爺眉宇微微蹙著,繼而又道:“候昊炎?”
二姨娘眼眸一亮,“正是。”
舒初柔見此亦來添油加醋著,“父親,初柔不知姐姐為何會做出此等有違禮數之事,她雖是初柔的姐姐,可初柔念著舒家的門風,心中著實過意不去,無奈之餘,只好如實將事情原委道來。”說罷還作勢用帕子掩一掩眸角,像是為自己有這麼一個恬不知恥的姐姐而感到羞愧難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