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老子非得打死你這乞丐去,不下一次來偷我攤子的肉包子了,說你幾次你不聽是不是?今天叫我撞見了,你便是個死!”那壯漢嘴裡喋喋不休的叫罵著,顯然也是氣得很了。而那小乞丐手中還死死的攥著個肉包子,即便給蹭到地上的灰變得髒兮兮的,他也沒捨得撒手,只是悶哼受著壯漢的毆打。
周遭幾個看熱鬧的也不起鬨也不勸,只是冷眼看著。葉晗月心中泛起一絲酸意,這麼個小孩子,本該是依偎在母親懷裡享受的年紀吧,可偏偏這麼個瘦瘦弱弱的身軀卻要在這裡承受著這些數落和拳腳相向。她心中嘆息一聲,不禁心生惻隱之心。
從路人口中得知事情原委。緣是這小乞丐餓得不行了,便餓性使然去偷了這壯漢家的肉包子。這壯漢是出了名的暴脾氣,見說他一次不聽,便二話不說的拎著小乞丐便是一通暴打,無論那小乞丐如何求饒,他就是不撒手,隱隱有就地打死之意。
“慢著!”葉晗月快步上前,制止住已然打紅了眼的壯漢。那壯漢不及抬頭看一眼來人是誰,便順勢一把將她推開,朝著地上淬一口,嚷嚷著:“哪裡來的毛頭丫頭,老子在這裡收拾竊賊,你最後給我滾一邊去!”
這話著實不中聽了些,葉晗月本以為民間老百姓都該是老實樸實的,豈料竟遇著這麼個五大三粗沒有腦子的。
葉晗月心中憤憤,然救人要緊。眼看著捲縮在角落的小乞丐已然被壯漢打得出氣多進氣少了,她心中“咯噔”一聲,慌忙道:“這孩子拿了你多少肉包,我兩倍還給你便是,只希望你手下留情!”
聽了葉晗月的話,那壯漢雖是個沒腦筋的,然一提到錢卻是兩眼放光。他頓住動作,回眸打量著跟前眉目清秀的女子,“當真?你同他非親非故的,為何要幫他?”
葉晗月嘆息一聲,“他不過是個孩子,許是當真是有什麼難處才會逼不得已如此。大哥,你還是放他一馬吧。”說罷便從袖中取出個銀錠子塞進壯漢的手裡。那壯漢勿自掂了掂重量,心中一喜,眉開眼笑道:“既然如此,這孩子你便帶走吧,我還得去照顧我攤子上的生意。“語罷便樂呵呵的揣著那銀錠子離開了。
湊熱鬧的人也漸漸散了,葉晗月走上前去,卻見那小乞丐正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略帶警惕的打探著她,或許是想著自己為何會出手相助吧。畢竟現下這世道,多管閒事的人已然不多了。
“姐姐,方才謝謝你救了我。”那小乞丐拍一拍手中的肉包子,正要“啊嗚”咬上一口,葉晗月快手奪過,跑去攤子上買了幾個新鮮熱乎的肉包子遞給他,“吃這個吧。”
那小乞丐先是一愣,繼而雙眼通紅,連連點頭,像是餓極了,顧不得那麼多便狼吞虎嚥著將肉包子下了肚。
見小屁孩氣色還算好,身上並無多大的傷口,葉晗月正要放心離去,豈料那小乞丐卻不依不饒的跟上來,“姐姐姐姐,流兒無處可去。若是姐姐不嫌棄,便收留了我罷!”
葉晗月聽此頓下腳步,回眸看著這小乞丐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不忍,“你可有親人?”
“一場大火燒了全家人,卻獨獨留了我。”流兒說起往事,雙眸變得深沉陰鬱。
葉晗月抿著唇,“姐姐無法帶你回去,然姐姐可以給你一個容身處所,你可想去看看?”葉晗月礙於身份緣由,自然是不好收留這小乞丐的。然若是置之不理她又於心不忍。故而現下最為兩全其美的法子便是將流兒給送到私塾去。
葉晗月身上也算是有些不少的銀兩了,照顧一個小孩兒上私塾自是輕鬆得很。於是她帶著流兒尋了個附近的私塾,將他託付給夫子看管,又好生吩咐了流兒一番,讓他從頭再來,萬萬不可再去行竊了。流兒是個乖巧懂事的,他對葉晗月感激不已,一路將葉晗月送至城門口方得離去。
回到府上,正是用晚膳的時候。葉晗月端著食盒推開舒清瓷的房門,卻見她正坐在梳妝檯前發愣,以至於連她這麼大的動靜都不曾聽到。
“小姐,在想什麼呢?這般入神。”葉晗月打趣她,一一將飯菜擺在桌上。
舒清瓷起身過來,提起筷子,看著跟前的佳餚,若有所思道:“小月,你以為小王爺這人如何?”
葉晗月拎著食盒的手一頓,連忙用笑意掩去面上的幾分不自然,“小王爺玉樹臨風,談吐有禮,自然是極好的。”
舒清瓷見葉晗月這麼說,自然是高興得很,“是啊,我亦是如此覺得。小王爺風度翩翩不說,還才華橫溢,待人親和呢!”說到這裡,舒清瓷眉眼添笑,似乎一提起皇甫修這個人,她整個人便覺得愉悅了許多。
葉晗月看在眼裡,心中暗道不好。看小姐現下這模樣,怕是已然對皇甫修上了心了。她心下無所定奪,便故意附和她,“是啊,要說這小王爺啊,那當真是好的沒話說呢。先說他這樣貌便是一等一的,桃花眼,薄朱唇,回眸一笑便可攝人心魂。”她有意停頓,雙眸落在舒清瓷滿是期盼的臉孔上。心下已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還有呢?小月你莫要說話說一半啊,可把我給急死了!”舒清瓷見她不言,連忙催促著她接著說下去。
葉晗月雙眸一滯,對於舒清瓷心中那麼點心思已然明瞭。心中叫苦連連,這劇情怎麼不按套路走呢,分明是該舒清瓷嫁入候府,同候昊炎漸生情愫才是,怎的現下這舒清瓷竟要對皇甫修芳心暗許了?這可萬萬不行啊,若是從此舒清瓷對這皇甫修上了心,候昊炎可怎麼辦?這劇情大結局豈不是遙遙無期?
葉晗月心中期期艾艾著,卻無奈大小姐尚在催促著她,以免露出端倪,她只好接著道:“再說這小王爺身份尊貴,卻不仗勢欺人,待人溫和,彬彬有禮,知曉大小姐擅長書畫,便不恥下問而來,可見其敏而好學,不曾對身份地位有旁的偏見。”
葉晗月幾近將皇甫修給誇到天上去,本以為說得太過舒清瓷會否認反駁。豈料她竟笑臉盈盈著連連稱是,“小月,你說的極是呢。我本以為你不過同小王爺見面數次,該是對他不曾瞭解的。不曾想你看人卻是看得很準的。方才你所說的小王爺,便是我心中所想的模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概是這個緣故吧。
“可是,小姐,這小王爺雖這般好,卻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叫人接近不得。他雖看著簡單,然總覺得令人捉摸不透其心中所想。”實則葉晗月是想暗示舒清瓷這皇甫修心思深沉,城府太深,一點不適合她這麼個心思單純的閨中小姐。況且皇甫修是皇室中人,若是舒清瓷有意同皇甫修喜結連理,怕是往後的路會坎坷難行,即便葉晗月有意幫助她,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故而,葉晗月便心想著,既然現下大小姐不過初心萌動,若是她加以阻止,想著概是來的及的。而她又趁勢提起候昊炎的過人之處來引起大小姐的注意,心想著概是可以讓舒清瓷“愛意轉移。”
聽著葉晗月一番寓意深遠的話,舒清瓷卻似乎沒能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她只是黛眉微蹙,輕唔一聲道:“難以接近?可我不曾如此覺著啊。平日裡,小王爺他過來尋我,向來是以禮相待,溫和不已。時而同我探討畫中過人之處,又時而說起一些趣事來,我同他在一起,心中便覺得踏實的很。本想著會緊張兮兮的不知該說什麼好,誰知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他說什麼,我便接下去,我提起什麼,他亦能夠答上來,隱隱有幾分默契。同他一起,我便覺得這索然無趣的每日都變得趣味多多了。”
這舒清瓷一說起皇甫修的好,便若滔滔江水一般難以抑制。眉眼中盡是笑意,像是在同葉晗月說著心上人的好一般。
面對舒清瓷一反常態的熱情,葉晗月只覺如鯁在喉。若是再繼續這般下去,形勢怕是反轉得令她無法收拾了。看來,這幾日,她便得想想法子該如何撮合這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相遇。她的結局如此,萬萬不可信手改了。
葉晗月服侍舒清瓷睡下,這才緩緩回了房內。她坐在床榻上,思起方才舒清瓷由內而發的一番話,心中無限感慨。事情越發不受她的控制了,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她當真難以想象自己這一輩子是否都得栽在這大寧朝裡。
現代的種種美好正在奮力向她招手,而她對這大寧朝無牽無掛的,自然是巴不得此刻便能回去。故而,她是必須想法子讓舒清瓷同候昊炎儘快相識相戀,那樣便是極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