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他端端正正的朝祖宗磕了個頭:“喬安不孝,要做忤逆子孫了。”
從蒲團上起來,喬安從懷中拿出三皇子給的推薦信,就著油燈的火光,將它燒成了灰燼……
與喬家悲涼慘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正忙著殺雞宰魚的楊家。
楊桃他們昨天會來得太晚,家裡沒有準備,是以今天才為楊桃準備壓驚宴。
大伯孃主動讓大伯父殺了兩隻肥雞:“撿最肥的殺,咱們得好生給桃兒補一補。這才離家多長時間,瘦得都快脫了相,我這當伯孃的看著都心疼。”
聽著這話,大伯父喜得眉開眼笑:“成,殺完雞我去山上撿點蘑菇。桃兒愛吃那個!”
楊桃才起床就聽見院中這場對話,很有些狐疑的看向自家孃親:“怎麼突然這麼大方,看著怪讓人害怕。”
葉氏沒好氣的點楊桃腦門,翻眼一笑:“人家對你好也不行?簡直就不知好歹。”
“就是覺得反差太大嘛。”楊桃撒嬌的吐了吐舌頭,舀了水認真洗臉:“我一會兒過去幫忙,好好謝謝大伯孃。”
這時,二伯孃那邊也有了動靜。隔著牆壁,就聽見二伯孃吩咐二伯父:“你一會兒去城裡鋪子買點黨參啊天麻啊之類的回來。我聽大嫂他們在院裡殺雞呢,買點好藥燉在裡頭才是真真的補身子。”
“黨參天麻?”二伯父顯然是受了驚嚇,聲調拔高了不說,語氣裡還全都是不敢置信:“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裡吃得那個?你要有哪裡不舒服,我去找桃兒給你看看,對症下藥比那個管用。”
“就是給桃兒買的。小小的姑娘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你看她瘦的那樣,不好補一補怎麼行?”
“那也不用……”
“不用什麼?我難道還比不過那假仁假義的大嫂?再怎麼說,桃兒和三房也對我有恩,要是不然,我和你早不知鬧成了什麼模樣。”
二伯父停了有一陣,而後才下了狠心:“那成,我一會兒就去買。都是當伯父的,咱難道還不及大哥會心疼人?”
楊桃默默的洗著臉,心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被人心疼自然是件非常溫暖非常開心的事情,可過分破費總會讓人心裡不安。
楊家是破落戶,一人一間寢室的願望都還沒有實現,哪裡有閒錢一頓飯兩隻雞,哪裡有閒錢又是黨參又是天麻的大補?
事出反常必有妖,真怕這中間又藏了什麼事。
葉氏聽著也皺了眉頭:“尋常一雙新鞋也想了又想才納,今天你二嬸是怎麼了?”
楊桃拿帕子擦乾臉,回頭對著阿孃無奈一笑道:“誰知道呢,等著看就是了。不過,我覺得今中午那飯,估計不太好吃。”
“我去和你二伯父說說,這銀子掙得容易還是怎麼的……”楊老三正在喝水,聞言放下茶碗就往外走,楊桃趕忙一把拉住了他。
“二伯母和二伯父在房裡說私房話,哪好去插嘴?”
葉氏也勸:“原本是牆薄,你這樣找過去,人家還以為我們故意聽牆腳呢。左右是為了咱閨女好,讓他們破費吧。等過了這陣,咱們想法子將花銷貼補給他們就是。”
楊老三上上下下的打量楊桃,到底還是沒有堅持出去:“也是該好好補一補了,看你這模樣就像餓了好久沒吃上飯一樣。”
可不就是好久沒吃上飯嘛,被周知府那樣拾掇一回,沒有再吃不下飯那絕對是心理堅強。
那段過往楊桃絕不會和父母說起,她靦腆的微微一笑,而後給爹孃丟下一枚驚雷:“娘,別為我的事情再去找王媒婆了,這輩子除了喬安,我誰都不嫁。”
葉氏和楊老三瞬間懵了,他倆彼此對望一眼又同時看向楊桃:“你說什麼?”
“你們昨晚上說的話我也聽見了。”楊翠恰好端了早飯過來,楊桃過去幫著接了碗筷,一邊替爹孃盛飯,一邊認真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可是不行,除了他誰都不行。”
楊老三立馬就虎了臉:“你知道自己在說了什麼?女兒家家的,你還知不知道羞恥?”
葉氏的臉色也很有些不好看:“你這個丫頭,才回家就要惹我們生氣是不是?那喬家是些什麼人你還沒看清楚嗎?你上次那麼巴心巴肺,為娘和王嬸將話都說得那麼明白了。換來的是什麼,是夏娜來拜乾孃,這是啥意思,你看不明白?”
正擺碗筷的楊翠也皺了眉頭,一副想將她腦袋破開,看看她究竟在想啥的樣子。
光看家裡人的反應,楊桃也知道後面的路不會好走。
可,自己選定了的人和路,不到粉身碎骨怎麼敢輕易說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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