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以免楊家人在公堂之上胡作非為,以命相逼,亂了後頭學子鬧事的計劃,周縣令還給楊家送了份‘大禮’。
這份禮,自然沒有多少善意。
和喬家當初的情況差不多,楊家醃菜鋪子原本正做著買賣,一群衙役突然衝了進來。有的去賬房搬了賬本,有的在大堂搬了醃菜,還有的直接收繳了錢櫃裡的銀兩。
守鋪子的張存上前詢問緣由,卻被一腳踹翻在地,痛打得起不來身。
“有百姓舉報你家賬冊作假,偷瞞朝廷市稅、市肆門攤稅,縣衙搬走賬冊、物品以及銀錢不過是為了核對賬目。你若再敢阻攔,便將你押進大牢。”
這些話是衙役朝著鋪面外頭喊的,很顯然,他想讓百姓們誤以為張存捱打,是因為阻攔官差辦案。
楊家在鎮上的小鋪子也沒能倖免,官差過來直接轟散了主顧,而後便是搜賬冊、銀兩,搬貨品。
楊翠要上前阻攔,張氏一把拉住了她,堅定的朝她搖頭:“民不與官鬥,好漢不吃眼前虧。”
好在有張氏死死攔著,楊翠才完好無損。
即便這樣,整個事件對楊翠的衝擊性也實在不小:“搶了貨品咱們的買賣還怎麼做?拿走了銀子賬冊,誰知道又要往咱們頭上安什麼罪名。”
“事情都到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先愛惜自己個人的身子吧。收繳了金銀錢財,咱們再想法子掙就是了。”
張氏強忍著對衙門的不滿,拍著的惡楊翠的後背提醒:“若只為點錢財也就罷了,怕就怕上頭是別有用心。過兩天不就是審訊桃兒的日子,你們……”
“不管怎麼說,也是命更重要。不是婆子我心狠,可也不能為了她一個,將全家老小都搭進去是不是?”
“那是我親妹妹,救過我命……”
楊翠義憤難平,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感受到了來自縣衙的強勢威脅,可她不怕,她相信整個楊家三房都不會怕。
可她話還沒有說完,便有夥計匆匆趕來,驚慌失措的喊道:“出事了,掌櫃的被官差打翻在地,現在是口吐血沫,起不來身。”
“那快往醫館送啊,從縣城到鎮上這一來一回耽誤多少時間?”
楊翠急得不行,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要往縣城趕,可走了兩步又頓了下來:今天下午,桃兒的案子就要開審,他們得去陪著桃兒,讓桃兒不要害怕。
若那昏官要不分黑白,亂罰亂判,他們一家還得和秦夫子一起上公堂請命,為了保住桃兒的命,萬不得已的時候還得以死相逼。
秦夫子一個外人都在籌謀,都豁出名節相幫,他們作為楊桃的家人,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缺席?
“沒有銀子,哪個醫館肯收?夫人你還是趕緊拿了有銀子去救人吧,再晚一步,只怕要救不過來。”
張氏一聽,險些暈了過去。
她緊緊挽住楊翠的胳膊,先前還鎮定的臉立馬慌亂起來:“想必那邊的銀兩也被官差收繳。翠兒,咱們先將別的事情都放一放,你先回孃家節點銀子,咱們救命要緊。”
鎮上的鋪子是張家住宅改造的,因為鋪面的櫃檯結實,鎖頭精良,所以家裡的銀子都鎖在裡頭。張氏手裡倒也私藏著百十來兩銀子的銀票,可那錢得去縣城的銀樓兌換,要趕上人多排隊,還不知道幾時才能將銀子拿出來。
當然,更重要的是要拖住楊翠和她孃家一家。
以往都順遂平安,鋪子的生意也一天好過一天,一說要審楊桃鋪子上就出這麼大的事兒?若說是被養胎連累,那楊桃被人狀告的時候,鋪子就該不安穩了。
可偏偏是在楊家竭力營救楊桃的關鍵時候,鋪子出事!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上頭不許他們救人,誰要再不識時務,只怕上面會毫不猶豫的一網打盡。
賬冊都到人家手裡了,人家真想找點錯處做點文章,是難事嗎?
不管怎麼說,他們在楊桃這件事上已經仁至義盡了,眼看著救不出來,總不能讓大家都陪她去死。
如此一想,還有些於心不忍的張氏便鐵了心,她見楊翠又驚又慌卻還左右為難的站在原地,便‘咚’的一聲跪在了她面前:“翠兒,存兒可是你的丈夫,你不能見死不救。老婆子給你跪下了,你先拿銀子救了存兒的命行不行?婆子我給你磕頭了……”
“娘……”
楊翠急得眼淚直掉:“你別這樣娘!”
她要扶張氏起來,張氏卻如何都不肯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楊翠:“老婆子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就不用活了。翠兒,你既然嫁到我張家,便是我張家的人,存兒就是你要依靠一輩子的人啊……”
自己丈夫出事,楊翠哪能不心焦?
她原本就急得有些發懵,張氏再這樣苦苦相逼,她便也沒了別的退路,咬牙道:“我先回孃家那錢,娘你緊著去縣裡,將張郎送到醫館去。”
“好,娘聽你的。”張氏匆匆起身,跟著夥計就走,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叮囑:“我們娘倆可等著你拿銀子來救命,翠兒,你可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