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繡從董書含那裡得到訊息,甘孜上供戶部的那一批蟲草有毒。戶部已經將物品封存,而派過來查案的欽差大臣,這兩天就該到了。”
喬安話還沒有說完,楊桃就想起了上次郭淼威脅她的那些話:“喬叔也牽涉其中?”
當初喬康成受董縣令所託去甘孜看藥材,一是看今年的野生蟲草漲勢如何,更重要的還是和那邊的藥材客商接洽。
楊桃既然有種植名貴藥材的打算,他就想幫著看看,也謀劃下銷路。
可誰知道會惹出這樣的事情來?
“聽董書含的意思,只怕是所有證據都準備好了。從喬家開始,你、我,喬夫子,誰都別想逃。”
說著要人命的話,喬安臉上卻沒有半點擔憂的神色。他雙手枕著頭,遊動的眼珠閃動著狐狸看見獵物的光。
看他這樣子,楊桃懸著的一顆心也跟著落了下來。
她學著喬安的樣子枕著手心躺下,而後狡黠了笑臉問他:“有對策了?”
“董書含不是主動招了都?”喬安忍不住伸手刮她的鼻子,而後將她摟進自己懷裡:“嫂子都懷上孩子了,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成親?”
“簡直沒個正經。”
楊桃推開他,這才想起兩人躺在一處實在是不妥當。她慌張起身,逗得喬安又是一陣輕笑。
“這麼要命的事情,董書含怎麼肯告訴的喬繡?”楊桃正幫喬安倒茶,突然想起這個。她手上動作一頓,神色也嚴肅緊張起來:“你……”
“我也不知道喬繡和董書含什麼時候牽扯到一處去的。我察覺,也是因為追查家裡丟藥材的事情。”
喬安打斷楊桃對他的惡意猜想,起身接過楊桃手中的茶盞倒茶:“董書含良心未泯,雖說先前願意幫著董縣令耍手段對付異黨,可看清了郭家使的手段之後,也悔悟了。上次的案子,要不是他在中間周旋,只怕你也等不到我們回來。”
他將倒好的茶遞一杯給楊桃,自己端一杯呷著:“咱們平安,沒完成任務的董縣令日子定然就不好過。董縣令遷怒董書含,賞了他二十大板。”
或許是茶水太苦,喬安皺眉放下了茶盞,仰頭看著抿茶的楊桃道:“若不是喬繡偷家裡的藥幫著醫治,他至少要廢一條腿。也就是因著和喬繡的這段情,董書含說出了箇中安排。”
他這樣做,當然不只因為喬繡;更深的用意,是想將董縣令從陰詭手段中拉出來。
這用心,喬安明白,楊桃也明白,可董縣令未必明白。
“董家會怎麼樣?”
喬安搖頭:“事情已經報上去了,後面的應對,我們插不上手。董家最好的結局……”
他搖了搖頭,最後也只一聲嘆息。
“那繡兒呢?她……”她眼看著董書含因此事悲苦,她如何自處?
喬安也是一臉為難,好半晌,才又嘆道:“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吧,這些天董家的門守得嚴她進不去。整個人心不在焉,動不動就是哭。你們一直交好,你勸她兩句,或許她還肯聽一些。”
等楊桃見到喬繡的時候,事情早已經塵埃落定。
那是春暖花開的陽春三月,在一個落霞灑滿大地的浪漫黃昏。楊桃終於敲開了喬繡的門。
她穿一身白衣,頭上的銀飾泛著冷光,一張臉也因為長久不出門、不見陽光而很是蒼白。
“繡……”
楊桃話還沒有說完,身上突然一重,喬繡已經撲進她懷裡哭得地動山搖。
臘月的時候,京中來人將董家人全部押走。新縣令很快上任,董家人卻至此再無訊息。
楊桃知道,她難受!
“開學了,縣學的學子,一個沒少。”楊桃拍著她的背,在她耳畔打趣的笑:“董書含要看見你這個樣子,該心疼了。”
懷中的哭聲一下就停了,因為收得太急,喬繡打嗝打得停不下來。
這窘態惹得楊桃好笑,一邊幫她拍背,一邊又忍不住調笑她:“就激動成這樣?這還沒見面呢,要是見到了,還不得不顧一切的撲上去?”
喬繡又急又羞,更多的卻是患得患失:“真的嗎?他真的沒事,還已經來了梁縣?”
“真的!”楊桃拉著她進屋梳妝打扮:“小小的年紀,還是鮮亮的衣裳適合你。”
等裝扮得嬌俏鮮活的喬繡終於到了書院,等她遠遠的看著依舊儒雅的董書含坐在樹下專注看書。眼睛就又溼了!
“怎麼了?”楊桃推她:“過去啊!”
“不了!”喬繡貪婪的看著董書含的身影,卻是流著淚淺笑:“回去吧,看見他平安,這就夠了!”
分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這樣剋制又怯懦的喬繡,楊桃看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