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張嬸由不得又往楊桃身後看,眼神裡全是期盼。很顯然,她在看楊翠……
“阿姐讓我來請您呢,姐夫從黔地回來了。因著帶了不少訂單要和家裡商量開作坊的細節,所以就先去了我家。”
怕張嬸子多想,楊桃又補充道:“姐夫人雖是在楊家,心卻想著您呢。一說完正事就要回家給您請安,我阿孃心疼他一路奔波這才將人留了下來。”
活了半輩子的人,張嬸子怎會連這點場面話都聽不透?
她自己的兒子她自己清楚,肯定是惱了她給楊翠穿小鞋的。可楊桃肯這樣說,楊家肯來接她過去團聚,這情,她領!
兩人結伴往楊家走,路過喬家藥鋪的時候,張嬸子突然拉著楊桃的手小聲問道:“這是你未婚夫家的藥鋪吧?”
看她神色凝重,楊桃也顧不上羞,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他們家最近總遭賊,三天兩頭的丟名貴藥材。那王嬸子急得團圓轉,偏生喬掌櫃信不過官府,又不肯報官。”
張嬸覷一眼喬家藥鋪的招牌,又趕忙縮了回來,拍著楊桃的手臂好心道:“鋪子裡都是跟了喬掌櫃好多年的老人,手腳沒有不乾淨的。街坊們都在傳,說很可能和那死了的二丫有關係,你不如去和王嬸說說,讓她請個道士好生看看。”
“她家丟東西丟了好久了?”
“從你家的案子結束,這都三個多月了,隔三差五的丟。若不是這時間趕巧,前一陣北山頭又鬧鬼,誰能往二丫頭山想?”
張嬸子還在絮絮叨叨,楊桃卻在想喬繡。
這麼幾個月了,她偷那些東西是要做什麼?若說缺銀子花,偷拿一回也夠她花好幾個月了。
不對,這中間肯定有事。
今兒個有事,楊桃也無法分身去找喬繡。況且事情蹊蹺,她也得先和喬安透點風,兩人商量著處理這件事。
接了張嬸子回去,楊家已經做好了飯菜。兩桌子菜比過年還豐盛,楊家眾人聚在一起替張存接風,喜慶得很。
只二伯、二伯孃一杯接一杯喝悶酒。阿爺阿奶看著也只嘆息,張了好多回口也沒能將勸人的話說出口。
楊畔這一走,帶走的可是他爹孃的魂。
楊桃端了酒杯敬二伯父、二伯孃。一口乾盡之後道:“五哥機靈,這次出去肯定能建功立業。”
這話一出,滿桌子的人都給楊桃使眼色: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不是戳人心窩子嗎?
二伯、二伯孃臉色也當真黑了下來:一到冬天,餓極了的蠻子就要闖邊關燒殺搶虐。這時候就靠當兵的拿血肉去擋。這根本就是九死一生,哪來的建功立業?就算是建功立業,我們也是要兒子,不要這功業。
更何況,楊畔現在還生死不知呢!
楊桃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裡,她給自己滿上杯酒,激昂道:“我佩服我哥!”
沒等二房的人發怒,楊桃又接著道:“人這一輩子,活一天就少一天。明天和禍端不知道哪個能先來。旁的不說,就看我們三房,就看我楊桃本人。
我還沒及笄呢,要命的官司打了兩場。要不是命大,能僥倖活下來?再看上一任的周縣令,他一事發,全家被流放,他那才幾個月大的孫子能在流放的途中活下來?”
二伯悶了口酒,看都不看楊桃一眼;二伯孃倒是一直看著楊桃,可那眼神實在尖刻得很。
大家都替楊桃抽著冷氣,只楊桃一人未覺,依舊侃侃而談:“五哥是蛟龍,他被拘在池塘裡憋屈。他胸膛裡有燃燒著的英雄夢,不出去拼一把搏一把他這輩子都是白活。”
楊桃端著酒再敬二伯,一本正經的問他:“二伯父一心想將生意做大,因為各種原因束手束腳的滋味不好受吧。可你至少還在做生意,我五哥呢?你們連功夫都不讓他學,他的難受是你的無數番。”
“你夠了!”楊老三拍了桌子,葉氏也緊著去扯楊桃衣角。
楊桃卻又倒酒去敬二伯孃:“知子莫如母,二伯孃仔細想想。什麼情況下,吊兒郎當的五哥能氣概超群,是眼睛放光?什麼時候他整個人鮮活無比,鬥志昂揚?”
大伯父眼前立馬就浮現出阿爺打楊畔板子的時候。那麼重的板子打下去,他卻咬著牙硬頂,閃亮著眼睛,豪氣沖天的喊:“不當英雄,我也是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
年過中年的大伯父光是回想,心裡也充滿了激情:“男人,自當頂天立地報效家國。畔兒的心,不在咱家這一畝三分地。光拘著他,他難受。”
“夠了!”
二伯孃拍了桌子,停頓片刻直接掀翻了桌子。她憤恨的瞪著楊桃,語氣諷刺:“你再教訓誰?教訓誰?”
“我在說實情,我想讓你們都振作起來。”楊桃針鋒相對:“你們也該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若是實在難受,一身的力氣沒地方使,來和我們一起做醃菜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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