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後,一家人聚在一起想出路。
葉氏看著擺在桌面上的銀票,淚眼婆娑:“銀子是分文不少的在這裡了,可咱家的招牌砸了啊。不管是誰下的毒,那醃菜都吃死了人,經了這事,誰還敢買咱家的菜?”
楊老三也嘆:“原打算開了年將家裡的地全種上包菜,如今,哎……”
張存木頭一樣立在邊上,提到醃菜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頭就往下埋一分,再提再埋一分,到此時,他的頭都快擱在膝蓋上了。
楊春曉還生著他的氣,故意點他的名字:“姐夫,你說呢?這做醃菜生意你可是一把好手,如今這生意要怎麼做,你倒是說句話。”
張存的額頭抵在了膝蓋上,退無可退。
“這會兒慫了?當初不是很了不起,不是大家的話都是放屁,不是還偷拿……”
“楊春曉!”楊翠黑著臉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這個家是容不下我……”
話沒說完,張存‘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拉住楊翠的衣襬,淚流滿面:“我做了錯事,難道還不許人說?我連自己的孩子都害死了,難道還不許人罵?”
楊春曉不屑,撇著嘴翻白眼:“裝什麼可憐,苦肉計,說吃你那一套?”
張存便要扇自己耳光,手抬到一半卻又頹然落了下來,只直愣愣跪在那裡,好半天只說出了三個字:“罵得好!”
這要死不活的慫樣兒,楊春曉實在看不上眼。尤其楊翠又一直在邊上護,挑得楊春曉的心火直竄。
他上前揪住張存的衣領,譏笑著要下手打他:“扇啊,怎麼就扇不下去?你捨不得下手,我來!”
楊春曉揮手就揍,可楊翠義無反顧的護在前面,楊春曉那一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了楊翠身上。
“你讓開!”楊春曉怒瞪著楊翠。
“你夠了!”楊老三拍了桌子:“能打,顯得你能耐?誰願意家裡出事,誰願意遭逢大難?最苦最難的日子都過去了,這會兒要窩裡鬥逞英雄?你兩個姐姐被逼得跳腳的時候,你怎麼沒出來逞英雄?”
葉氏緊著摟了楊翠過來檢視,她瞥一眼不服氣的楊春曉,又趕忙摟著楊翠勸:“他就是那火爆脾氣,你是當大姐的,教訓他就是了,可別和他一般見識。”
楊翠低了頭不肯說話,張存又是兩個響頭磕在地上:“我就該打,你們打我罵我,我心裡反倒能鬆快些。”
“憑什麼讓你松……”
“春曉!”
楊桃喝斷了他,而後又看向張存問:“心裡難受了?”
張存依舊磕頭,堂堂七尺男兒,淚不斷頭的流。
“因為信錯了人難受,因為投資失敗難受,因為砸了自家招牌難受,還是因為沒了孩子難受?”
張存一個頭磕在地上,再不起來。想著過往,安靜的淚逐漸嗚咽。
“你要是個男人,就該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楊桃扣出兩千兩銀子的銀票贖地契,而後將剩下的銀票全都塞進了張存手裡:“店面、鋪子、銀子全都是現成的。你要是還不能將我楊家的醃菜生意做好,也實在對不起阿姐對你的一番信任、維護。”
“還要做醃菜生意?”一屋子的人都驚了,不敢相信的看向楊桃。
“做!”楊桃斬釘截鐵:“喜歡吃咱家的人不少,做醃菜咱家也有經驗。總不能才遇到點挫折,就要連老本行都丟了。還是那就話,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不等別的人發表意見,楊桃已經蹲在了張存面前,幾乎咄咄逼人的問他:“這次,你能行嗎?能從新掙出來一片天地,給我阿姐一個安寧富貴的家,能以身作則告訴你以後的兒子什麼是頂天立地、敢於擔當的男人嗎?”
“我能!”張存不敢抬頭,更泣不成聲。
“你說的啥,我聽不到!”
“我說我能,我能!”張存抬起頭來,哭腫的眼睛發狠的盯著楊桃:“若做不出個樣子來,我張存死無葬身之地。”
“那你記好自己說過的話,別讓我看不起你,別讓你往後的在子子孫孫一提起你就搖頭。”
“桃兒……”楊翠要插話,楊桃擺手制止了她。
她認真的看著憋著一口氣要發憤圖強的張存,說道:“家裡留著自己吃的三罈子醃菜可以給你,你就憑著這三罈子菜翻身。半個月後醃菜鋪子從新開張,別讓我看見冷冷清清、門可羅雀的景象。”
才吃死了人的菜,半個月想翻身,怎麼可能?
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