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苗不明所以,回來就和阿孃分享新鮮事:“聽說有人給二丫贖了身,如今被抬到大戶人家當姨奶奶了。也不知道這是禍是福,李家的人……”
“人家都當姨奶奶了,你有什麼出息?若不是二丫幫你說話,連張嫂子都不肯拿正眼看你。”
張氏正在摘空心菜,說著便將空心菜摔在了地上,冷眼看著楊苗道:“成天就知道跟在楊桃屁股後頭,能有什麼出息?她家一個月進幾十兩銀子,給過你一個銅板?”
楊苗今天在鋪子裡得了趙郎中誇,心情原本非常的好。她興沖沖的回來,原本想和阿孃說說村裡的雞零狗碎,再說說自己的成就歡喜,也像楊桃和三嬸孃一樣親暱歡笑。
可這一頓呵斥下來,她沒了半點說話的慾望。只埋了頭摘菜,聽阿孃在耳邊一句句數落自己。
二丫被贖身的事情楊桃也知道。
她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替她贖身的是郭家老爺。進了郭家當不當得成姨奶奶楊桃不知道,可再不用在園子裡寬衣伺候人,對妓子來說也算是天大的福氣了。
楊春曉從書房回來,見楊桃手裡端著水,便搶步過來就著她的手猛喝了一氣。
“這都深秋了,天也不燥,怎麼就渴成了這樣?”楊桃看著他好笑,等他喝完,又續了一碗往他跟前遞:“喝吧,沒加糖。”
楊春曉擺手拒絕了,而後扯過把椅子隨意坐了,大口大口的喘氣。
“被狗追了,狼狽成這個樣子?”
楊春曉遞給楊桃個白眼,等再喘兩口胸腔舒泰些了才點了點頭:“比狗厲害多了!”
他去端水喝,手伸到一般又狐疑的看向楊桃:“是你告訴郭淼我怕蟾蜍?也是你告訴她我好吃什麼不好吃什麼?”
“我去和她說那些,你有病吧。”楊桃伸手去摸他腦門,楊春曉靈巧的躲了過去,臉上的狐疑味兒更重:“不是你還能有誰?誰能對我瞭解得那樣清楚,同時還能和郭淼接觸上?”
楊桃突然就想起了二丫!
這樣一想,她都沒心情問楊春曉是不是被蟾蜍追了。
她和楊春曉說了二丫被郭家贖身的事情,而後遲疑著道:“你猜這中間有沒有關聯?”
“郭淼還比二丫小半歲呢,郭老爺和二丫……”楊春曉唏噓一場最後嘆道:“她都落到這步田地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即便是她也就是了吧,鎖在後院的女眷,又是那麼個出身,日子只怕也不好過。”
楊桃也可憐二丫:“若不是生在李家那般冷血的家庭,哪裡就能將好好的路走成這樣?”
可唏噓歸唏噓,該提醒的還是得提醒:“二丫對我們有莫名的怨恨,咱們和郭家又莫名對立。你往後行事得格外小心些,她對咱家可瞭解得很。
楊春曉見識過二丫的手段,也半點不敢輕視,打起精神應道:“我明白。”
“你和郭淼……”
“原先想和她敷衍一段時日,也好從她哪裡得些郭家的動向和訊息。可她纏得太緊,做戲做得太真,我實在有些招架不住。這些天,我便想法子和她斷了,阿姐不用擔心。”
姐弟倆又說了會子閒話,楊桃便要去六面山試藥了。
楊春曉不放心她,執意跟了過去。走在路上無意間掏了袖袋,摸著個大桃子的時候才想起喬安對自己的叮囑。
他將桃摸出來塞給楊桃,調笑道:“好好的吃,這可是喬二哥費了心力得來,捂在胸口半天都沒捨得吃的。”
馬上都要入冬了,鮮桃可不是難得?
楊桃心裡暖得一塌糊塗,接了桃藏進袖袋裡,臉都忍不住發紅。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不就是桃子嗎?你至於這樣?”
喬安捂了一天,楊春曉又放在袖袋揉捏了一路,原本就有些發軟的桃子早沒了賣相。可楊桃揣在兜裡,就像是揣著無上珍寶。
“你說費了心力,怎麼回事?”
楊春曉拿喬不肯說,還變著法子臊楊桃,直臊得她一張臉紅得滴血,快要發惱他才哈哈大笑道:“告訴你告訴你!”
楊桃拿眼睛覷他,楊春曉好笑的受著威脅,將經過仔細說了:“喬二哥陪著秦夫子去郭家拜訪,正巧趕上郭太傅往家捎這稀罕物件。
從京裡來的鮮桃統共就一小筐,郭家自己都不夠分,自然不會拿出來待客。可喬二哥對那桃子動了心思,和郭老爺討教學問的時候,不是講和桃子有關的詩句就是與桃子有關的文章,就連和郭老爺敷衍恭維也儘量用‘桃李滿天下’之類的詞語。
郭老爺哭笑不得,只得讓丫鬟洗了四五個桃子端上來,‘盛情’邀請秦夫子和喬二哥吃。
喬二哥也當真是個人才,當著郭老爺的面,硬是尋到了機會,正大光明的將桃子放進了袖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