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楊桃臉色都變了,葉氏更加的不自在,雙手在圍裙上來回的擦就是不肯說話。
“阿孃!地契呢?”楊桃咄咄逼人的問,看著她孃的眼神中有兇光,更有淚光:“那山不是我的,我何德何能敢要了那一整座山頭?”
“我知道地契上寫著你的名字,三皇子當著全城百姓的面,紅口白牙說是將六面山賞給你。”
楊桃沒心情去爭論山頭的歸屬問題,她就看著葉氏問:“地契呢?還給我!既然你也說那山是我的,那我要自己的地契算不得過分吧!”
“壓在銀樓了!”
也不知道是被楊桃的態度逼得人難受,還是葉氏也覺得自己理虧沒法子面對女兒。總之她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娘!”楊桃一把抓住了她手臂,淚珠兒一下子滾了下來:“菜都還沒買回來,銀子該還沒花吧?咱們去還了把地契拿出來,利錢我來出行不行?”
葉氏掰開楊桃的手接著走,臉色也很有些不好看:“會還給你的,往後你的東西我不會再動。給銀樓的是兩成的利,給你也算上兩成,就當是使喚你地契的利錢。”
“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葉氏也來了火,轉頭委屈的看著楊桃:“我是你親孃,我還能害了你不成?那買賣我去守了三天,一天的進賬我心裡有數。我護著你,你說不讓動你的銀子,我就不許他們去纏你。可開門做買賣咱還能眼睜睜看著沒東西可賣?”
數落著這些,葉氏也忍不住抹眼淚:“你如今有出息,可你阿姐和阿弟呢?他們不得奔著好日子努力?桃兒,做人不能太自私!”
“不是這樣的阿孃,這是兩回事……”
沒等楊桃說完,在院中忙著搬菜楊老三也進來了。他一看葉氏抹了淚,臉一下就虎了下來,瞪著楊桃問:“怎麼回事?”
楊桃悶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葉氏越發覺得委屈,眼淚不停的流:“你看看喬家,為了喬安有出息都投了多少銀子?誰都知道科舉那條路就得拿銀子堆,考不上也就罷了,考上了花銀子的地方更多。我難道還不該為春曉打算打算了?”
楊老三看著桌上的借條,再一聽葉氏的話大體也就明白了過來:“就為我們去借了印子錢,你就將你娘氣成這樣?”
“六面山是整個蜀州百姓的山,要是在我手裡頭丟了……”
“丟不了,下個月這地契一準還你。”楊老三衝楊桃拍了桌子,而後拉了葉氏就走:“醃菜去,家裡一大堆活兒呢,哪有時間在這裡拌嘴生氣?”
葉氏深看了楊桃一眼,見她眼睛紅紅的一臉委屈,還是嘆道:“動銀子你怕別人知道亂說,押地契總不會有人知道。等下個月還了銀子就取回來了,你莫亂擔心。”
“走了,女大不由娘,人家現在是定給喬家的人,喬安有出息也就是了,哪還管得了你楊家人的死活。”養老三不滿的拖了葉氏就走,根本就不讓她再說。
楊桃手裡揣著銀子不讓用,他心裡就已經不很高興,早想著和女兒說道說道,可葉氏攔著,死活不讓去生怕讓楊桃為難。
好吧,銀子不動就不動吧,咱去借印子錢,去還利錢。可就借了借她的地契這就不行了?地契放在家裡和放在銀樓有多大的區別?
家裡掙了錢,她楊桃不也跟著過好日子?
就許她自己蒸蒸日上,家裡上好的買賣就不興投入,就眼睜睜看著它敗?家裡一下子那麼缺錢,還不是因為她楊桃在外頭闖禍得罪了官家?若是不然,官府能封了家裡的所有鋪子,能扣下七八十兩銀子?
家裡因為她損失那麼大,誰說過她一句重話,誰有半點怪她的心思?如今輪到家裡有難處,她就是這樣?
楊老三越想越氣,出去後將房門摔得震天響,嚇得楊桃身子都抖了抖。
晚上一家子圍桌吃飯,楊老三和張存人推杯換盞,楊翠和葉氏相互夾菜,單單是楊桃自己坐在一邊無人問津,默默吃飯。
她面前原本是最喜歡吃的蒜泥蘑菇,可此時吃在嘴裡,也是味如嚼蠟,如鯁在喉。
吃完飯躲回屋裡看書,楊翠進來的時候,楊桃連呼吸都屏住了,手攥著書頁就盼著阿姐能和自說說心裡話。
可她等了好久,楊翠也不過鋪了床寬衣睡下,期間一句話也不曾和她說。
“阿姐!”等不到家人來哄,楊桃便只能放下委屈自己主動。
她和衣躺到楊翠身旁,討好的摟了她的肩膀道:“阿孃和阿爹都以為我是不肯往家裡花銀子,可不是那樣的。旁人不知道我,阿姐你還不瞭解我嗎?我……”
“累了一天渾身都疼,睡吧!”楊翠藉著翻身掙開了楊桃的手,面對著牆壁甕聲甕氣的道:“你放心,我們不會打你那山、那錢的主意。我們愛錢,卻也還守得住自己的良心。你那地契,我們肯定會還你,要是買賣虧了錢,我們將自己賣了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