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其實有所察覺,可站在他背後的是楊畔,所以她裝著不知道,裝著感覺不到寒芒的冷,和刀尖的利。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信他!
二伯孃煞白了臉往這邊跑,邊跑邊喊:“楊桃快來一下,我找你有要緊事。”
楊桃拿不準楊畔到底要做什麼,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麼做。直到楊畔隱晦的往她肩膀上一點,她才緊著起身朝二伯孃快步走去:“怎麼了二伯孃,可是出了什麼事?”
在楊桃跑開那一瞬間,二伯孃看見楊畔手中利刃往她起初坐著的地方捅去。就差那麼一點,要不是楊桃跑得快,這可要怎樣收場?
二伯孃嚇得渾身都軟了,她顧不得再去和楊桃計較,死死扶著她的肩膀才讓自己沒滑倒在地上。
“到底是怎麼了?”自記事,楊桃還沒見過強勢的二伯孃這幅模樣。
“我孃家鋪子出了點大事,急需十兩銀子週轉。可我這邊一時又拿不出,實在是沒法子這才只好朝你開口。”
十兩銀子,便是向來柔弱的葉氏也不至於嚇軟了腿!楊桃知道不是為了這個,卻不點破,趕緊央了阿孃去取銀子。
葉氏多看了楊桃兩眼,又看了看楊畔那明顯含著深意的臉,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問,痛快的將十兩銀子拿了出來。
看著手心裡的十兩銀子,二伯孃心裡難受得緊。在她心裡,三房的人早就壞得畜生不如,怎麼可能不問因由輕巧就給了她銀子?
十兩,普通百姓一年的粗收入才這些,三房雖說做了大半年生意,可也不過初初起家,這些錢對他們來說也絕不是小數。
楊苗跟著楊桃跑了幾天,她家的狀況她是再清楚不過。見葉氏果真給田氏拿錢,她不由擔憂的扯了楊老三衣裳:“衙門扣下的銀子沒還回來一半,縣裡有漲了房租,你家這次醃菜的本錢可夠嗎,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
雖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可因為場面太安靜在場的人大多都聽了個明白。
二伯孃內心大為震動,正想說話,楊老三卻已經看著二伯孃道:“二嫂家裡有急事就先拿著用,我們手裡雖不富餘可也不至於少了這十兩銀子就做不了事。都是一家人,別說什麼兩家話。”
二伯孃偷眼朝楊畔看去,見他依舊一副不屑的樣子就知道那孩子還想惹事兒。於是也不敢耽擱,匆匆朝楊老三點頭致謝之後,便過去拉著楊畔離開:“快和我去你外祖家,出大事了。”
楊畔扭著不肯走:“我去能幫上什麼忙?三叔這裡卸菜呢,我正好有一把子力氣。”
“快走!”二伯孃強拉著他走,在場的別的長輩也跟著勸,楊畔沒有法子,終究是不情不願的跟著他阿孃走了。
楊家眾人目送著他們母子倆離開,良久之後大堂兄楊晨才輕輕的撞了弟弟楊旭的肩膀,小聲問道:“好像沒有人過來報信啊,二嬸子怎麼知道她孃家出了大事,還著急要用銀子?”
楊旭往楊桃身上看了眼,搖著頭道:“不清楚,我總覺得楊畔今天怪怪的,楊桃的神色也有些不正常。”
“亂嚼什麼舌頭根子,還不快卸菜去。”楊苗看了兩個哥哥一眼,率先過去幫著撿菜。
楊桃也準備裝著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低了頭接著幹活兒。這時,坐在屋簷下曬太陽的阿爺卻開口叫了楊桃過去:“來幫我看看腿,疼得人遭不住!”
進了屋,楊桃當真要幫阿爺把脈看腿,阿爺卻拿柺杖一擋攔住了她的手:“你和楊畔兒耍的什麼把戲?一個耍上了刀,一個捨出了銀子,這出戏,倒好看得緊。”
楊桃沒料到阿爺見著了楊畔手中的刀,一時有些怔楞。阿爺卻以為她想隱瞞,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楊家,最容不得陰詭心思。”
楊桃一回神,趕忙跪了下來,也不敢再隱瞞將近些日子的事情都說了。而後才道:“我雖也不知道五哥為什麼用這樣的方式。可他想讓我們和好的心肯定是好的。
我們楊家一共就三房人,為點小事吵鬧不休,旁人看了笑話多不打緊。相互之間沒了情誼,少了幫襯才真可悲。”
三房人都住在眼皮子底下,多少事能瞞過二老的眼睛?
“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阿爺長長的嘆了口氣:“成天是雞飛狗跳,動刀動棒的,哪裡是過日子?”
楊桃不好搭腔,只老實跪著。
“畔哥兒和你好,你也多勸著他些。好好的兒郎就該走正道,成天這刀槍棍棒的,像什麼話?”
楊桃點頭稱‘是’,沒一會兒又鼓了勇氣道:“五哥心中有抱負,務農啊經商啊都埋沒了他。他有武……”
“糊塗!”阿爺杵著柺棍打斷了他:“他一心就想軍營跑,可那哪兒是人呆的地方?一打仗就要人性命,不打仗也是拿人當畜生練,哪裡能有一天的好日子?”
“可軍營也是正經出路,保家衛國……”
“好了!”阿爺皺眉再次將她打斷:“還以為你是個明白的,原來也是孩童心思。罷了,出去忙吧,二房的事,我心裡有數。”
“經了這事,想來二伯孃和我家的嫌隙能消散些。可大伯父一家……”楊桃頓在這裡沒有說完,可要表達的意思,阿爺已經完全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