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苗以為自己將情緒掩藏得很好,二丫卻早就將她的心思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上。
她走過去拍了她的肩膀,而後用最為安慰的語氣對她道:“在梁縣,喬安其實算不得什麼。論家勢,不及秦夫子一般,論學識不及秦夫子一半,論身份地位和往後前程他更是打馬都追不上。就算是說長相,喬安和秦夫子也不過伯仲之間。”
楊苗不解的看了二丫一眼,轉身就要走。她是嫉妒楊桃,是看不得楊桃好。可她和楊桃到底是流著一管血的至親,若讓外人知道她的想法,豈不是壞了自己的名聲?
二丫卻一把抓住了楊苗的袖子,別有深意的一笑:“秦夫子不過剛二十出頭,算不得老。最重要的,是的他不曾訂婚娶妻,身邊服侍的除了楊春曉就剩一個童子,別說侍妾,就連丫鬟都沒有。”
“關我什麼事?”楊苗有些發惱,轉頭瞪她:“你一個姑娘家公然議論男子,就不嫌害臊?”
她聲音略高,引來了小範圍的側目。
二丫臉上很有些不好看,可她卻只微微一笑,輕聲細語的道:“看姐姐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而我二丫多不恥呢?今天本身就是喬安和楊桃姐姐的定親宴,喬安又做出那麼大動人心的事情,滿院子的人,誰不誇他兩句,議論兩聲呢?我雖還是個黃花閨女,可誇他兩句,也算不得過分吧。”
眾人看過來的詫異眼神恢復平靜:哪個女人能不羨慕今天的楊桃,不羨慕喬安對她的深情?便是說說,也無可厚非。
他們再看楊苗,神情中的責備和不悅卻表現得比較明顯:人家就是誇了你準妹夫兩句,你怎麼就那麼惡毒要壞人家形象?難道,別人誇你家人得了幸福,你並不高興?你又為什麼不高興?
和二丫相比,楊苗卻並沒有輕鬆化解危機,扭轉場面的能力。
她知道她就是將二丫的話原封不動的說出來,在場的人也絕不會信。不但不會相信,還要說她居心惡毒,壞二丫名聲。
你看二丫此時可憐又委屈的神情,便知道她是個高手,擅長倒打一耙和博取同情的高手。
楊苗騎虎難下,最終也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在她看來,二丫和楊桃同在王嬸那裡學藥數年,她們之間的感情肯定非同一般。二丫無緣無故的來招惹自己,肯定是替楊桃出頭,肯定是因為楊桃總在二丫面前說自己的壞話。
好你個楊桃,好你個心如蛇蠍的楊桃。
二丫這次沒有拉她,也沒有跟上去。她笑眯眯的走到了本村最喜歡扯閒話的張嬸子身邊。先是乖巧的遞上去一把糖,而後便閒聊起來。
話題自然是楊桃和喬安令人羨慕的愛情故事,可說著說著,話腔就變了調。
二丫說:“楊家還真是有福氣的人家,翠兒姐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最後找的女婿也是儀表堂堂,家境殷實。楊翠就更不消說,只看喬安對她的情誼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有這一姐一妹比照著,秧苗往後的歸屬還不定要怎樣風光呢。”
看張嬸果然來了興致,二丫心內一笑,接著以羨慕的口吻說道:“她們三姐妹,論長相,都差不太多,美的方式不同罷了。論家境,楊苗其實還要好一些,楊家三房起家才幾個月的時間,如今又被關了鋪子……”
沒等二丫說完,長嘴的張嬸子就接過了話頭:“說起來,秦夫子和三房關係不是還很好嗎?這麼長時間都沒將東西還回來,沒準重開張,是不是因為鋪子出了大事?”
二丫配合的表示懷疑:“誰知道呢,正常來說,即便沒有關係查清了事情經過,也是該歸還的東西的。”
“那就肯定是有問題了!”張嬸子砸吧了下嘴,嘖了兩聲之後又道:“明面上說,楊桃手裡還有一個山頭,兩千兩銀子。可開山哪兒那麼容易?銀子給到她手裡,卻也不是讓她瞎話的,若好幾年也種不出東西,上面指不定要怎樣清算呢。”
“所以說楊家是福地嘛,在這樣的福地上,楊苗的婚事肯定更加顯赫如意。”
張嬸子別的沒聽進去,福地二字卻記在了心上。她垂眸想了想,對著二敷衍一笑,找個藉口就溜了出去。
二丫看著她的背影,唇角也抿著笑。可明明是笑,那模樣卻無端就讓人覺得冷。
旁人家有好事,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懷著善意真心的恭賀、祝福。還有一些人,嫉妒得心裡泛酸,發恨。
很不巧,逃跑的楊苗又遇到了這樣的人。
她才轉到後院,迎面便有鄰居問她:“苗兒,你的親事定下了沒有啊?要是沒記錯,楊桃還比你小差不多一歲吧。”
楊苗本身就不痛快的心越發不痛快起來,她沒搭茬,低了頭繼續走。
“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好心關心你,你這什麼態度?”鄰居往邊上唾上一口,翻著白眼道:“怪道連妹子都定親了,自己還沒有著落,就這教養,只怕連屠夫家的小瘸子都要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