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說成的第二天,便是喬康成原定定親的日子。
這些天喬安一直在楊家求親,聘禮的事情沒趕上督促。等晚上回來清點物品,才發現物件簡陋得實在可憐。
“這是小定?”喬安抬頭看向王嬸,眉頭微微皺起:“旁的都不說了,八色禮盒如何也少不得啊。”
“事情急,時間緊一切都按簡單的來吧。楊桃嫁的是人,自然不會挑物件的禮。”王嬸偷摸看了坐在一旁的喬康成一眼,終究還是對喬安板了臉:“我們能準備的東西都在這裡了,你要看著不順眼就自己再添置。要指望我們,多一錢也沒有。”
喬平也使勁給喬安使眼色,意思能到目前的局面已經很難得了,不要再多說別的惹阿孃為難。
再看兄妹幾人的表情,大概都是這樣意思,喬安心裡便有了分寸。沒再就聘禮的事情多說一句話。
雖是如此,喬安從屋裡出來卻去找了喬平:“大哥手裡可有能動用的銀子?”
“你要多少?”喬平其實很為難,鋪子的收入都交由二老掌管,他一個月就一兩銀子的零花,以往都買了酒喝,如今要勻出些來給夏娜買胭脂水粉,手裡頭也拮据得很。
喬安伸出兩根手指:“先借給我,等往後我一定連本帶利還你。”
神色有些緊張的喬平鬆了口氣:“就這點銀子,還說什麼連本帶利的話?”他笑嘻嘻的給夏娜使眼色,讓她趕緊把銀子取過來。
夏娜倒也沒猶豫,那鑰匙開了櫃子就將銀子取了出來:“再添二兩也算不得多,給你三兩吧。楊桃人好,聘禮太單薄了沒得叫人臉面上不好看。”
她將銀子倒出來,取出一兩拿在手心,剩下的三兩全都推到喬安面前:“也別說利不利的,等你手頭寬裕了再說吧。”
王嬸準備的那些東西,折下來也不過四五兩銀子,光說小定也都算不得大氣,更何況還包括了聘禮。
再加三兩銀子,也是聊勝於為,改變不了什麼。
喬安看著擺在面前的三兩銀子,終究沒好意思拿:“大哥和嫂子留著花吧,我再去別的地方想想辦法。”
喬平和夏娜有些懵:“什麼意思?”
他們想到了什麼,而後齊齊吃驚的看著的喬安,不敢相信的問:“你要二十兩?你瘋了!”
“我沒瘋!”喬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潤了嗓子之後他認真看著大哥的眼睛:“我若讓楊桃在禮節上還受委屈,那我還算什麼男人?”
說完話,他將茶盞往桌面上一頓,堅定的轉身離開。
起初的時候,喬安也絕得小定啊聘禮啊都不重要。左右兩個人是真心實意,等她嫁過來他對她好不就行了,他一心上進,努力掙錢然後將所有銀子都交給她支配不比如今這點聘禮更重要?
所以,當喬康成和他說那樣的話時,他雖然心裡發苦雖然絕得有些不堪,雖然也覺得楊桃會委屈,可他依舊去登了楊家的門,並和楊桃說了那樣的話。
可當他跪在楊家院門外求親,他親耳去聽周圍人的風言風語,他才真正的明白:聘禮代表的不僅僅是錢。
那是喬家給楊家的臉,是他喬安給楊桃的底氣。
聘禮多少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彩禮能有多少,而彩禮是楊桃往後生活的底氣。
若喬家剋扣她的花銷,有彩禮傍身她不至於捉襟見肘;倘若喬家有個磨難,有彩禮支撐,她的日子便不會過得太難堪,若還能拿一些銀錢支撐婆家,對她融入這個新家庭也有百利而無一害。
就算婆家對她也好,銀錢也不會有短缺的時候,才進門的新媳婦也不能總朝老人伸手不是?人情往來,零嘴水粉總有花銷,公中總不會給,這時候不靠著彩禮錢能靠什麼?
這說的還是日常開銷,若再算上四季衣裳、再長遠些想著房子、鋪子,單靠一個月一個月的掙多難,那時候可就顯出此彩禮的要緊了。
想明白了這些,喬安便如何都不肯讓楊桃在聘禮上受委屈。
從喬平屋裡出來,喬安恰巧遇到了王嬸。母子倆隔空遙望,彼此的眼神都複雜得難以形容。
“身上的傷好點了沒?”王嬸心疼的上下打量喬安,沒等他回答,又長長的嘆出口氣:“早去早回,你爹這些天心情不好,你別太和他計較,也別再惹他生氣。”
喬安微微點了頭,瘸著腿一步一步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不甘心的回頭,凝眸看著依舊望著他身影的阿孃,問:“既然都答應了,為何要在禮節上如此羞辱楊桃?既然定親,便註定了會是我喬家的人。一家人,何苦這樣為難,這樣作賤?”
王嬸眼眶發酸,臉上卻依舊是慈愛的笑:“天下父母一個心,無論用什麼法子總歸都想為孩子好。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情就趕緊去辦吧。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