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晚上,楊桃躺在床上烙大餅,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等天快大亮的時候,累極了的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喬繡又過來尋她。
楊桃慌忙起身穿衣裳的時候,喬繡已經推門進來。
“楊桃姐……”這一聲剛喊出來,喬繡的聲音就變了調。她急忙止住,低了頭坐到床邊。
眼下有明顯黑青的楊桃心一下就懸了起來,她顧不上穿衣裳,緊張的問她:“出什麼事情了?可是和喬安有關?”
喬繡使勁點頭,沒一會兒又使勁搖頭。
“究竟是怎麼了,你倒是說啊!真是要急死人了。”
喬繡從袖袋裡掏出封信遞給楊桃,挺著哭紅了的大眼睛看著楊桃道:“二哥昨晚上就沒吃飯,今早上將飯菜端進去又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他那麼難過,這封信上寫的肯定都不是真心的。”
看到信的時候,楊桃的心就砰砰砰的跳了起來。聽了王嬸的話,再看喬繡的表情,她便是不看,也能猜到裡面的內容。
她沉默著將信接了過來,猶豫半晌還是剪開了信封。
喬安的字跡照以往的潦草,筆畫拖沓無力,墨汁濃淡不一, 連信箋也不似尋常的乾淨整潔,中間好幾處塗抹,好幾處滴了墨汁。
“二哥現在還跪在祠堂,阿爹說他給你寫了信就放他出來。可他寫了信,卻死活都不肯出來。我知道我哥是心裡難受,阿孃要是不威脅你,阿爹要是不威脅他,他斷不會寫信和你決裂。”
楊桃將信通篇看完,字字決裂,句句無情,最狠處甚至還罵了她不知廉恥,和男子私相授受。
楊桃看著看著,唇角卻翹了起來。
“楊桃姐!”
“我沒事!”楊桃將信就著油燈點了,笑著揉了揉喬繡的頭髮道:“連你都知道你哥的不得已,我又如何能將他的話當真?”
喬繡猛然抬頭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盛了滿滿的希望:“你不怪我二哥,不會真的不再理他?”
“不怪!”他若不是怕毀了她名聲,又如何會如此惡言傷她?可他逼著她怪他、氣他、恨他,不就是想恪守禮節,不再留給人詬病的把柄!
喬繡正要歡喜,楊桃搶先對她搖了搖頭:“繡兒,你得明白你哥的心了,也該知道我們的處境。家裡那麼反對的情況下,我們再聯絡再見面,對彼此都不好。”
喬繡剛舒展開的眉頭又苦哈哈的皺了起來:“可是……”
“沒有可是!”
楊桃接著穿衣服,扣著盤扣的動作一絲不亂:“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繡兒,我能做的是儘量拖著親事等他,可若他不來,我也得繼續我的生活。”
阿姐說得很對,只自己一個人的前程性命,她能豁出去賭;可連累著家人族人,她有什麼資格去輸?
楊桃在心裡嘆了口氣,默唸著‘又豈在朝朝暮暮?又豈在朝朝暮暮?”
喬安,我會加倍努力,若你對我真有真情,你便來娶我!
喬繡放空了目光在床邊坐了好久,等楊桃都穿好了衣裳,她才幽幽的嘆出一口氣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孃那樣咬著,逼著,你實在也沒有法子。可是楊桃姐,我實在覺得可惜……”
說著話,喬繡又紅了眼圈,她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又平穩了情緒:“你說得對,兩情若在久長時,不在於朝朝暮暮。我爹孃該由我二哥來說服,他那麼聰明,肯定會有法子。”
或許是想到了喬安尋常的智慧機敏,紅腫著眼睛的喬繡又笑了起來:“楊桃姐,你說話得算數,得等著我哥。至少也要等他兩年。”
“好!”
“對了,你大哥大嫂還好吧?”想著夏娜,楊桃到底是不放心,又叮囑道:“她現在身子虛得很,不太能經住事,你可得讓她先顧好了自己。”
“我大哥有分寸的,他好歹也懂點醫術。”
是啊,她的醫術還是在喬家學的呢。楊桃心口發苦,卻衝著喬繡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準備出去洗漱,喬繡卻拉住她袖子,眨巴著大眼睛問她:“聽我大嫂說,你曾經去找過他家的管家,三番五次的想給他塞醃菜?”
這事沒什麼好瞞的,楊桃坦坦蕩蕩的承認了:“原本想將我家的醃菜賣到夏家去,可經了這樣的事情,別說往夏家賣醃菜,就是從夏家門口過興許都要讓人唾一頓。”
“我二哥也是這樣說的。”喬繡給她一個‘還是我二哥瞭解你的眼神’,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的道:“後天縣裡有個大講學,聽說是白鹿書院來的名師。講學之後有午餐,下午是學子論學。能參加大講學的人多數是大戶人家,或許這也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