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群開車的就不能注意點嗎?不是飆車就是疲勞駕駛,想找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啊。還有那群小鬼,今天就不能好好呆在幼稚園上課嗎?
疲於奔命的超能力者已經憤怒到失去理智,開始無故遷怒受害者。
“誒,你們是記者嗎?”挎著菜籃子,看樣子是出來買晚飯的菜的大嬸路過車禍現場,注意到正在摸魚的兩個人,悄摸摸過來搭話。
“我們是。”叼煙記者看她神色,敏銳地嗅到了隱藏新聞的味道,滅掉煙湊過去,“您有什麼事嗎?”
“哎,我沒什麼事!”大嬸揮了揮手,嘴裡說著沒什麼,卻又湊得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我就想問問,最近有沒有類似‘犯罪團夥買下一棟居民住宅,裝作一家四口、哦不,六口,從事犯罪活動’的新聞?”
“哦?”叼煙記者眼前一亮,把同伴也叫了過來,三人退到一旁的巷子裡,避開其他記者視線,圍成一個小圈。他回憶道,“雖然最近沒有,但是以前確實有發生過這類事情。那些人是租房居住,個個都是演技派,隱藏得很好,還是隔壁鄰居眼光毒辣,抓住疑點觀察了整整一個月,終於找到證據,報警把他們緝拿歸案。”
他特地強調了“隔壁鄰居”和“眼光毒辣”幾個詞,果然看到大嬸嘴角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驕傲微笑,頓時更來勁了,視線隱蔽但犀利地掃視著她,似乎是在分析對方的可信度,嘴裡主動發問:“您是遇見懷疑物件了嗎?”
“也不是說懷疑物件啦……”大嬸謹慎地斟酌著用詞,“就是覺得很奇怪。”
她皺著眉,很是苦惱的樣子,一邊說一邊抬眼,用探尋的眼神看面前的記者:“我一直擔心自己是想多了,但又實在忍不住不去在意,還不敢跟街坊鄰居說,害怕真是我搞錯了,對方只是稍微有點奇怪的好人,我說這些會變成流言對他們造成影響……也是看你們是生面孔,才忍不住過來打聽一下。”
叼煙記者會意,立刻保證道:“您放心,只是猜測而已,我們懂的。做這行的真真假假的新聞看多了,也有了些判斷力,您說出來,我們還能幫您判斷一下,保證不會出去亂說。”
“那就好那就好。”大嬸的眉頭終於松開,說話流利得像是打過好幾版腹稿,看得出來的確在心裡壓了很久,“前段時間,我們家附近突然搬來了一家四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搬來的,突然有一天門口就掛上了他們家的門牌。一家人很少露面,只跟隔壁的齊木太太來往稍微多一些。我們其他街坊都是從齊木太太嘴裡才能得知一些他們的訊息……”
“當然了,齊木家太太在這邊住了一年多了,人真的挺好的,單純沒心眼,她肯定是沒問題的,我就是擔心她實在是太沒神經……咳、我是說,太單純了,容易被人騙。”
“說回那家人,他們一家四口很少露面也就算了,還從來沒有兩個人以上同時出過門。不管是哪個街坊,就算是齊木太太,也只見過他們其中一個人單獨出門的樣子。一旦其中一個露面了,其他三個就總是有事不在。明明那家的太太是全天在家,小女兒也沒有上幼兒園,按理來說總該帶著孩子出來跟其他孩子玩一玩的。但只要小女孩在,她媽媽就不見了。”
“最奇怪的就是那個小女孩,我懷疑他們家就是因為她。雖然很可愛很有禮貌,白白胖胖被養得很好的樣子,但有時也顯得有些太懂事了。三歲小孩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我家那個小時候天天哭啊鬧啊的,半夜都不消停,經常被隔壁鄰居投訴太吵了……而那家的小孩,不是我說,從來沒見她哭過,半夜也沒有任何動靜,這麼久了一次吵鬧聲都沒聽到過。”
“最近就更怪了,突然搬來了兩個遠方親戚,一個高中畢業的女孩子和一個同樣三歲的小男孩……也是從來沒哭過鬧過!兩個小孩在一起,怎麼可能不會鬧呢?而且詭異的是,她們倆搬來以後,那一家四口露面的機會就更少了,小孩說是送走去爺爺奶奶家,大人去上班,經常只見到那個遠方親戚的女孩子一個人來來去去……其他人好像都蒸發了似的。”
“我老公叫我別想太多,但我就是落不下心。尤其是網上也有這種租民宅假裝一家人的犯罪團夥……”
雖然大嬸說話有些囉嗦沒重點,用的還都是猜測的語氣,但經驗豐富的兩個記者都皺起了眉頭,顯然理解了她的意思。
“聽起來確實有些怪……不過帶著小孩的犯罪團夥確實少見,小孩很難控制,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幹出了暴露秘密的事情。而且一般這種租在居民樓團夥作案的犯罪分子對孩子都沒什麼耐心,就算有孩子也通常面黃肌瘦……”
另一個記者反駁:“但是她說那孩子很懂事。兩個孩子都很懂事,甚至不像孩子……你說,會不會那其實就不是真正的小孩?”
“你是說……”叼煙記者眉頭皺得更緊。
——那確實不是真正的小孩。呀嘞呀嘞。
透明化偷聽中的齊木栗子無聲嘆氣。幸好她跑出來救了那群幼稚園小鬼,現在才能在這裡撞上鄰居和記者懷疑另一個三歲小鬼——雖然是假的——的場面,及時把暴露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裡。
果然做好事還是會有好報的。
她退後幾步,拍了拍同樣趴在牆角偷聽的某隻咖啡果凍的肩膀。這家夥也挺幸運,因為放了三倍黃油而跑出來買麵粉,同樣撞上了被懷疑的現場,省了她把妖抓來解釋情況的工夫。
【是我。】齊木栗子顯出身形,安撫被她嚇到的咖啡果凍,對方立即淚眼汪汪地撲了過來。
它安排一家四口劇本的初衷是好的,劇本本身稱得上合理,選擇的密切往來物件——齊木媽媽也非常正確。至少目前為止,齊木栗子從未聽過附近的街坊鄰居對它扮演的一家四口,後來的一家六口有過任何懷疑。
畢竟這種配置在這個社會上極其常見,本身就能打消一大部分人的懷疑心理,再加上齊木媽媽在街坊中的信譽也很高,有她的背書,只要不是特別倒黴,在這個鄰裡間越來越淡漠的社會,壓根不會被眾人過多在意。
誰會沒事幹天天盯著一家看著很正常的人打探這打探那?自家的事都一團亂麻,上班上學帶孩子焦頭爛額,鄰居孩子不吵不鬧只有羨慕的份,沒人會去想這孩子哪裡有問題,更不會猜測什麼犯罪團夥。
可惜就是這麼運氣不好,碰上了個有錢有閑還很細心,頗有偵探潛質的大嬸,又正好撞上今天記者紮堆,還剛巧不巧拉住的是個敏銳的老手,幾個人甚至已經開始商量要不要蹲點守門了。
真的被蹲點觀察就麻煩大了,某隻咖啡果凍雖然能無限再生,變形能力和演技都很高超,但只有一個硬傷——沒辦法同時變出兩個人行動或對話。
呀嘞呀嘞……齊木栗子托住下巴沉思。是催眠?還是消除記憶?還是……
在她思考對策的時候,咖啡果凍扯了扯她的衣角。齊木栗子回頭,看到一見到她就像是有了底氣般,剛才的害怕擔憂全都消失了個徹底的咖啡果凍眼睛亮得像一百瓦的燈泡,戲精本能開始冒頭的它的心聲都不用去聽,齊木栗子也能猜到——
【我!我有一個辦法!】
咖啡果凍內心雀躍得就差蹦起來舉手報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