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隔壁的咖啡果凍終於開始上班了。

說是“上班”似乎有些太高看對方，應該說“兼職”或者“打工”更為貼切——像那種朝九晚五一整天都要和一群同事在一個小辦公室裡呼吸同一片空氣的普通上班族工作，對於一只咖啡果凍而言實在太容易露餡了。再加上對方沒有人類身份，辦不了任何健康證和體檢證明，所以最多隻能在一些對人員身份檢查並不嚴格的地方做日結的小時工，賺取相對微薄的薪水。

幸好作為一隻咖啡果凍，對方並不需要多少生活費，衣服可以自己變，吃什麼都能活，還不會生病住院。在搬來這棟房子之前，那家夥最大的開銷估計就是房租吧。

——不，也不一定。齊木楠雄想。

正經房東肯定不會把房子租給黑戶，對方甚至可能住在那種不檢查入住人員身份證明、魚龍混雜的黑旅館，住一天交一天的旅館費。

或者更悲觀一點，輾轉更換打工地點和常駐地區的咖啡果凍一旦某天沒能賺到足夠的錢，又或沒能找到黑旅館，就只能去公園和天橋下的流浪漢聚集地窩一晚上。

齊木楠雄腦海中突然蹦出某隻咖啡果凍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蹲在天橋下瑟瑟發抖的畫面。

這種時候，外面必定是要下著瓢潑大雨的，其他人都回了家，天橋周邊沒有一個人影，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縮成小小一團的咖啡果凍和嘩啦啦的雨聲。一絲雨水飄進來，打在它臉上，帶下來一絲甜蜜蜜的奶油，襯得寂寞的場景越發苦澀……

他晃晃腦袋，把這莫名其妙的發散思維趕出大腦。這種大雨+流浪漢貓咪的腦補搭配著實有些眼熟，他真是被某個戲精傳染了。

齊木楠雄有些無語。從那家夥和他家媽媽十分合得來的天真性格來看，怎麼想它也沒吃多少苦。說不定剛成精開始模仿人類生活打工沒多久就因緣際會救下某個貴人，被贈送了這套房子，從此有了一個安穩的居住地。

總之，租房住宿相關的一系列困擾在搬來這個房子以後煙消雲散，生活瞬間鬆快了很多的咖啡果凍在這些天偷了點小懶，只顧著完善自己一家四口的人物形象和滿足自己的戲精本性，直到昨天傍晚從齊木家蹭飯回家準備下一次的回禮時，翻出自己的小豬儲錢罐，才發現裡面的存款幾近告罄，於是第二天開始慌慌張張到處找黑工——

什麼？你問他為什麼這麼清楚？

齊木楠雄：【……】

對啊，他怎麼這麼清楚？

對方之前的經歷也就算了，大多是他在緊密盯梢的那幾天調查出來的。可是昨天的事情呢？

他連對方的儲錢罐放在哪裡、長什麼樣、裡面還有幾張紙幣幾個鋼蹦、甚至連那家夥發現存款見底時天崩地裂的表情都看得明明白白，甚至現在還能將那個表情複現在他臉上。

齊木楠雄露出了被雷擊過般的表情，跟某隻咖啡果凍昨天晚上的臉一模一樣。

他突然想起之前某個話癆對他說過的話。

某話癆：“這半年裡，我每天都在觀察著你……你每次路過便利店，都會拿起咖啡果凍看一眼，然後放回去……在學校，你每次經過小賣部，都會瞟一眼咖啡果凍，然後離開……”1

齊木楠雄：【我真的有那麼關注咖啡果凍嗎？】

然後媽媽前幾天捂面而泣的場景又冒了出來。

媽媽：“幼女絕對不可以！……你怎麼能用那種、那種眼神看她！……你這樣、你這樣會被抓去警察局的！！！”

齊木楠雄：【……】

他真的只是覺得對方很好吃。

咖啡果凍真的很好吃。尤其是某隻超神級·超級無敵美味絕倫·咖啡果凍，不管是聞起來、看起來、還是吃起來，都美味至極。哪怕這些天隔三岔五都能吃到，他也完全沒有感到膩人，似乎永遠都不會吃厭——

齊木楠雄：【…………】

一時間，某個話癆的臉和媽媽的臉反複交替出現在他腦海。

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