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珍家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小區,規模不大綠化環境卻不錯,樓底下還有環衛工人正開著除草機修剪草坪。
馮珍好像生病了,炎熱的三伏天里居然裹著條毛毯。
“你們是為那塊硯臺來的吧?”她只稍稍愣了下,便直接開口問,顯然不止一次有人登門。
馮珍二十七八的模樣,因為生病看上去有些憔悴,不過能看得出是個清秀的姑娘。她說話鼻音很重,似乎感冒得不輕。
“不太雅觀,你們湊合著看。”她坐在兩人對面,抖抖身上的毯子自嘲道,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馮珍住的合租房,客廳屬於公共區域沒什麼人清理,堆著大大小小一堆紙箱,沙發布陳舊,不過還算乾淨。
客廳的茶几上放著兩個杯子,裡面是殘留的咖啡漬,見吳寧看向杯子,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幾天病了,懶得洗,見笑,你們喝咖啡嗎?”
“不用了,謝謝。”
吳寧不在意環境,但吳久不行。
他俊美的臉上清清楚楚寫著嫌惡二字:“你們聊,我去外面等。”
吳久的屁股壓根沒捱上沙發,轉身逃也似得奪門而出,彷彿多待一分鐘就會染上可怕的病毒。
吳寧無語地看著老闆落荒而逃,哪兒還有半分能人異士的風采。
“你朋友……”嫌棄的態度過於明顯,馮珍有些不自在,乾笑兩聲,“還挺講究。”
吳寧尷尬地賠笑:“他是我老闆,脾氣有點古怪,那個,我其實想問,你跟柳太太是不是有些淵源?”
他沒有問丟失的古硯,對方不管偷沒偷都不可能承認,問了也是白問,他更想弄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斷。
“嗤。”馮珍嗤笑,帶著濃濃的鼻音道,“淵源?你也挺講究。我曾在她家做過家教,算不算‘淵源’?”
吳寧眼睛一亮,來了,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算,當然算。”
“四年前我還在讀研,導師介紹我一份工作,就是去柳家當家教……”
馮珍學的是芭蕾,成績優異,曾代表學校參加過國際級芭蕾舞大賽,拿到不錯的名次。
那時柳太太正在為女兒物色芭蕾舞老師,對馮珍的業務水平很滿意,於是馮珍一邊讀研,一邊給柳衣靈當私教。
“說是老師,其實更像個伴讀,伴讀你懂嗎?古代大戶人家裡很流行的。”馮珍滔滔不絕地說。
其實柳衣靈有專門的老師,完全不是馮珍的水平能比的,那都是業界翹楚。
比起教柳衣靈跳舞,馮珍更像在跟著她一起學習。
原因很簡單,柳衣靈不喜歡芭蕾,不但不喜歡而且很牴觸。
於是馮珍的主要工作,其實是減少柳衣靈的逆反心理,讓她喜歡上芭蕾。
“小靈性格比較任性,開始我也以為她只是想跟家人對著幹,接觸久了才發現,學芭蕾是一件讓她很痛苦的事。
她是真的喜歡國學,尤其熱愛書法,可能是因為遺傳基因?她不只是熱愛,還很有天賦。”
“博文書院不正是在弘揚國學嗎?讓她學書法不就行了。”吳寧疑惑。
“誰說不是呢。”馮珍吸吸鼻子,“我搞不懂大戶人家的想法,都21世紀了居然還有那麼多老古董。”
柳家家訓,“柳體”乃祖宗榮耀。書法之傳承,傳子不傳女。
“只有長房嫡孫才有資格學書法,你說扯不扯?還說什麼一旦女子學了,那是玷汙了祖宗,會讓整個家族蒙羞。”
吳寧傻眼,學書法居然會讓家族蒙羞,柳公權知道他的後人有這種家訓嗎?棺材板要壓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