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站服務廳的玻璃門只剩下一個門框,地上散落著碎玻璃,貨架上的東西都被搬空了,看來只要有人跡的地方,都沒能倖免。不僅是喪屍最先襲擊的地方,連物資也是首先被倖存者洗劫一空的。
除了空蕩蕩的大廳,裡面還有一間辦公室和員工休息室,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簡單的搜尋了一遍,裡面的人就出來,聚集在空地上。有人負責警戒,有人負責探查,團隊的合作至關重要。
加油站對面的建築,分配了六個人前去搜尋,張昭和郭榮自然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不過整棟樓尋找了一遍,能吃的東西並不多,除了一些水和飲料,就只發現了兩袋大米。幾個人分別抬著這些可憐巴巴的物資,往車上裝。
其實選擇這個地方過夜,張昭是有些不同意的,原因很簡單,這個地方不夠空曠,又沒有圍牆,如果遇到屍群,很容易就成為攻擊物件。要說對面那棟樓裡適合過夜,可這樣不行啊,要是遇上屍群,把大客車給圍住了,不是又陷入之前的境地嗎?
坡度雖然不算陡峭,可在視野上還是村子死角,給負責守夜的人造成了重大困擾。最終商量後,大家還是決定都呆在車上,至少遇到情況,大家還可以集體駕車逃亡。負責守夜的人爬上車頂,只要一發現危險,也可以及時通知車內的人。
借用餐館裡的廚房,簡單的燒了一頓晚飯,吃好後張昭就興致勃勃的和王影幾人把行李艙給開啟。另人驚喜的是,行李艙裡果然曬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有二十多個行李箱。末世裡這也算是唯一能安慰人心理的一種方式,就像是尋到寶藏的感覺。
大家粗魯的把袋子,行李箱拖出來,然後用非常直接的方式一個個開啟。不過,遺憾的是,這些箱子裡大部分都是衣物,還有一些用不著的東西。大家只能把適合自己的衣物蒐羅了一些放在車上,其餘的都隨意丟棄在旁邊。
黑暗中,大客車頂上有三個人坐著,時不時的點根菸提神。這是值夜人的特殊待遇,張昭把剩餘的香菸分給了他們一部分。畢竟值夜是一個無聊又漫長的活,要是因為打瞌睡,搞不好會讓全部人都陷入困境。其實要只是喪屍,只要不交談基本上在車頂不會被喪屍發現,最讓人擔心的還是那些心懷歹念的倖存者。畢竟官方現在也無法統計存活下來的人,那些營地之間都會有通訊工具,各方也只能大概的提供一個資料,而那些漂流在外的人呢?這個數字也是無法想象的。
像張昭這樣的隊伍,在末世裡多如牛毛,更甚者,在病毒爆發前期,已經發展到上千人,乃至數千人。只是後來由於各種原因,私自組織的營地每天都在破碎。在影視劇裡看過的,同類事件發生的多不勝數,為了資源和生存環境,人類的野心爆發,會去襲擊其他的營地。然而現實裡,只會更加殘酷。
張昭抱著雙臂,唐刀的背甲就放在膝蓋上,他身邊坐著的是睡的像死豬一樣的郭榮。黑夜裡視野並不廣,他沒有一點睡意,而是漫無目的的看著車窗外的黑暗。坐在他們對面座位的是李智慧和樸安娜,樸安娜身上蓋著毛毯,捲縮著睡的很香甜,而李智慧卻也像張昭一樣毫無睡意。
大部分人都睡了,李智慧表現出一幅焦躁的樣子,時不時低聲嘆氣。她往張昭這邊看了一下,見他也在看自己,就迅速的往座位上靠,假裝睡著的樣子。張昭一臉茫然,這女人是怎麼了。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夜裡的溫度有點低,好在值夜的人提前做好了準備。葉彪是今晚值夜其中的一個人,他也是從五河鎮裡出來的,年紀大約三十,在末世前是一個在景點給人拍照的攝影師。後腦勺扎著一個小辮子,留有一點胡茬,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略有文藝青年的摸樣。
以前人們總說他手無縛雞之力,可經歷過幾個月的驚險生活,他的面板變得黑了,身上也漸漸形成了肌肉,作為和王影比較親近的幾個人之一,葉彪在這段時間裡學習了很多。比如當他第一次面對喪屍時,比更多原以為很勇敢的人更勇敢。有時候,人們需要面對的不是多麼惡劣的狀況,而是要面對自己的內心恐懼。
“彪哥,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負責值夜的啟封突然痛苦的捂著肚子。
“吃壞東西了?”葉彪關心道。啟封比他小了六七歲,正讀大四,趁著空閒時間去五河鎮旅遊的,沒想到遇上喪屍病毒爆發。兩人關係不算太好,但是也不壞,在葉彪看來,啟封就是有點滑頭,即使他這樣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的人,有時候覺得一不留神,也會在他手上或者口頭上吃虧。
“可能是吧,突然感覺疼。”啟封捂著肚子,額頭上冒出一絲冷汗。看樣子他這次並不是因為想偷懶才這麼說的,本來值夜的人噓噓什麼的直接站車頂上就可以解決。但拉肚子這種事,誰也想不到的,總不能就在這裡解決吧,這可是要臭死人的。
在得到葉彪的應允後,啟封小心翼翼的順著大客車後端的梯子爬了下去,然後就往加油站服務廳裡跑。一起值夜的還有一個年紀和葉彪相仿的人,叫王海,有點流裡流氣的,在末世前是五河鎮裡遊手好閒之輩,但其實人並不壞。他不太喜歡啟封這個人,在外人看來王海才是那個壞人,可實際上王海說話都是直來直去的,不會耍心眼。平時聊天什麼的,總會在啟封嘴下吃虧,現在見他這樣,難免會有些話中帶刺:“都說了叫他少吃點油,不聽吧,哼哼,指不定是想躲起來睡覺呢。”
王海對別人可能不計較,但對啟封,他總想扳回一籌,他說的是吃晚飯時,飯菜裡夾雜著一小塊肥肉的事情,當時啟封眼尖,迅速的把那塊肥肉夾起來塞到自己嘴裡。王海並不是眼紅,只是簡單的想討點口頭便宜。
葉彪無奈的笑了笑,王海和啟封之間的小恩怨,他是知道的。“好了,看起來這回他不像騙人的。”葉彪也很怕王海繼續抱怨和嘮叨,做為值夜人,少說話才是最佳選擇。
黑夜很黑,即使天上掛著一輪明亮的月亮,卻時常被漂浮的雲層給遮擋住。啟封捂著劇痛的肚子,剛鑽到加油站服務廳裡,就迫不及待的解開褲子。肚子一陣翻江倒海,雷聲陣陣,總算把這種痛苦的感覺傾瀉而出。
服務廳裡雜亂不堪,桌椅電腦被隨意丟棄,貨架上散落的一些食品包裝袋,進門處倒在一邊的X展架。剛才太急了沒有想那麼多,現在方便完了思緒卻被現實拉回。藉著手電筒的餘光,總感覺那些影子生的十分可怕。啟封感覺後背冒起莫名的寒意,可肚子還是不舒服,又無法立即走開。
“臥槽……”一陣低聲的髒話破口而出,據說一個人害怕的時候,只要不斷的說罵髒話,膽子就會變大一些。大概也罵的口乾舌燥,或者是沒有新詞,啟封罵著罵著就不再罵了。感覺肚子舒服一些,他用手電筒往身邊照了照,發現一張四方凳上有幾張舊報紙。他蹲在地上,試圖挪動腳步,伸出手去拿那幾張舊報紙。
咔咔,咔咔。
靜寂的夜裡,服務廳裡發出突兀的聲響。啟封的動作瞬間僵硬住,停頓了幾秒後,那聲音也沒有再次響起。難道我出現幻聽了?他狐疑的用手電筒往周圍照了照,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現象。
拿到報紙後,他迅速的擦拭了幾下,就準備提著褲子回去。可剛站起身來,服務廳裡又響起咔咔咔咔的聲音。這一回可把啟封給嚇毛了,要說第一次是因為太害怕產生的錯覺,那麼這一次就是真真切切的怪音響起。
“誰!”當這個字從嘴巴里說出的時候,那種咔咔聲並沒有停止。當人們對於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第一反應肯定和啟封一樣,那個誰字幾乎是本能發出的。要是在以前,啟封必定是撒腿就跑。可這段時間以來,經歷過無數次兇險,他心裡雖然害怕,但是第一反應卻不是逃跑。
聲音是從服務廳員工住宿的那個房間發出的,傍晚來搜尋的並不是啟封,所以他並不瞭解裡面的情況。在他看來,這個地方已經人去樓空了,這種聲音也絕不是什麼風聲導致的。那麼很有可能在這個服務廳裡,存在著老鼠之類的小動物。啟封好吃,他的家鄉在南方偏遠的山村,平時像野豬,山老鼠之類的野味也能經常吃到。
在想象力和好奇心促使之下,人類往往能進步。而一旦因為慾望,而失去理智,則往往會把人推入深淵。啟封以為屋裡是隻大山鼠,之前大家已經把周圍仔細檢查過了,不可能存在喪屍。所以,他沒有選擇離開,而是握著手裡隨身攜帶的鋼管往員工宿舍走去。
服務廳後那條狹小的過道很黑,充斥著一股潮溼的黴味。咔咔聲時而響動,時而停頓。啟封小心移動腳步,生怕把屋裡的獵物給嚇跑了。
“該死!”手電筒在緊要時候不爭氣,燈光跳了幾下,漸漸的暗了下來。突然陷入黑暗,啟封一下子就急了起來,眼前伸手不見五指,別說逮野味了,就算走出去都難。情急之下,他亂了陣腳,往回跑了幾步不小心撞到什麼,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小腿傳來的痛楚,讓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受傷了。嘗試著爬起來,又跌倒在地。“特麼的,真晦氣。”啟封咒罵幾聲。這一跌倒,也不知道是不是傷了筋骨,他心裡更慌了。
房內咔咔聲又繼續響了起來,原本在有光源可視的情況下,啟封還覺得那是一種野味。而現在陷入黑暗,這種聲音倒顯得極為恐怖。
“哈,黑哈。”啟封胡亂的發出幾聲怪叫,試圖驅趕那搗亂的東西。然後,那聲音卻像在落井下石一般,節奏更加緊湊。
大概延續了四五分鐘,短短的幾分鐘在啟封看來,就像幾個小時那麼漫長。咔咔聲停止了,而那個員工住宿的房間,突然吱呀一下,在側面開出一道門。
“這是……”如果傍晚的時候,來搜尋這間房的是啟封,那麼他就不會犯這樣的錯。剛才的咔咔聲,根本就不是什麼野味發出的,而是有東西在開員工宿舍通往外面的一道門。
彷彿比黑暗更黑的陰影蔓延著整個過道,一種由內心深處發出的恐懼感,籠罩著。
啟封想要開口叫喊,然後他太害怕了,導致喉嚨裡只能咔咔的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