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用什麼東西,打了多少下,劉傑只感覺全身像是撕裂一般疼痛。再加上被郭榮淋了汽油,那感覺,真是比死還難受。他不怕死,在這個地方,經歷過無數個可怕的夜晚,在他殺死第一個同事,吃下第一塊人肉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死去。只是,今天這樣的情況,這樣的結局,是他想不到的。他現在倒是渴望死亡,不管是他動了他們的人,還是殺害同事,吃他們的肉,這樣的事情,被大部分發現之後,自己都難逃一死。
可是眼前這個滿臉嘲諷的人,似乎並不不準備讓他那麼輕易死去。周圍的人,有的一臉憤怒,有的一臉冷漠,除了他在瘋狂的打擊自己的內心,別人甚至都沒有插嘴,包括昨夜那個受害者,陸洋。
劉傑起先還咆哮著,卻被張昭喋喋不休的侮辱說的無力還嘴。不管自己變現的多麼猙獰,對方似乎絲毫不放在心上。所以,劉傑乾脆也不說話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沉默,慢慢忍受這一切。
張昭也罵的累了,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我心裡有一百種讓你死的方法,不過,我會選擇最複雜的那種。”
劉傑瞳孔一陣收縮,他以為張昭把他折磨到最後,會痛快的給他一刀。他不敢想象,對方所說的最複雜的死法是哪一種。
人群漸漸散去,劉傑還是被綁在那根柱子上,沒人理會他。這個地方,如果不是因為屍潮的緣故,他們很可能在今天就會離開。
屍潮的數量巨大,今日和昨日相比,也不知道在數量上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追蹤者被幹掉以後,普通喪屍像失去了領頭羊一樣,只在營地外徘徊。雖然期間也出現過幾只進化喪屍,卻沒有像追蹤者那樣,狂熱的針對營地。
相比昨天屍潮初來時候的震驚,今天反而平淡了許多,大家知道喪屍一時半會也不會對營地發動攻擊,索性安心的忙著手頭的事情。郭榮帶著一群人,把昨天拆卸下來的床架,都搬到廠房裡,切割機的聲音太大,生怕會刺激到屍潮。忙了半天,就弄出幾十根帶尖刺的鋼管。
閒置的人,要麼躲在帳篷裡,要麼躲在車裡,養精蓄銳,等待夜晚來臨的時候換班。至於那棟大樓,再也沒人願意去了。在大家心裡,劉傑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人類對殘忍和變態的認識,就算是喪屍,應該也不會以此為樂吧。
老汪生怕陸洋經歷昨夜的事情會承受不住,有意無意的想去開導他,卻不想,恐怖之夜的當事人,像沒事一樣,繼續有說有笑。
郭榮是瞭解張昭的,平時不發火,一旦有人觸及他的底線,那麼他做出的事情,肯定會出乎意料。隊伍三大巨頭,沒事的時候就會窩在一起抽抽菸,閒扯一陣。可眼下資源有限,人又那麼多,任何東西,都得分一分。前幾天弄來的香菸,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時三個人蹲在臺階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最後一支香菸。
王影和張昭的關係很好,卻是無法和郭榮比較的。今天的事情,如果按照他的做法,會很乾脆的給劉傑一刀。可張昭的表現,他也是無法理解的,卻又不好直接問。大家都看的出來,張昭今天是動怒了,那種怒氣,會像毒癮一樣腐蝕人心。
王影不敢問,甚至連試探也不敢。未來的路途很遙遠,在他看來,張昭是一個不錯的人,他並不想因為一些事,讓大家心裡有芥蒂。郭榮把玩著戰刀,營地外喪屍仍舊此起彼伏的嘶吼著。沒人知道,屍潮會在什麼時候退去。就算他們不會攻擊營地,只要這麼圍堵下去,不出一個星期,自己這群人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那傢伙你準備怎麼處置?我看乾脆一刀弄死得了,把他綁在那,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心慌。”郭榮最先開了口,王影馬上把注意力集中在張昭身上,想看看他怎麼說。
張昭曲指把抽到頭的菸蒂彈開,淡淡道:“你們以為我真的會和一個變態過不去啊,實話和你們說吧,劉傑這樣的人,多活一秒鐘都是危險,他的行徑,是個人都不會那麼做。我白天說的那些狠話,除了說給劉傑聽之外,也是給其他人聽的。”
“其他人?”王影沉思著,雖說目前隊伍裡的人都是五河鎮一同逃出來的,不同於路上偶遇的倖存者。這些人至少也是相處在一起比較長時間了,多少都有些瞭解。要說他們有私心,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生死關頭之下,很難保證有人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之前王影和張昭費勁口舌,挑明瞭一些話,可真的每個人都放在心裡嗎?那倒不見得。
一個想要在末世裡生存下去的隊伍,需要制定一些規矩之外,也需要每個人不要忘記,作為一個人類的根本。
張昭很清楚,自己無法抓住每個人的內心,把大家變為一條心。甚至很有可能,只要一到達東海營地,就會有很多人去尋求更強大的庇護。那麼,在以後出現的危機裡,會有多少人站在自己這邊呢?
擺在眼前的唯獨兩條路,要麼讓他們崇拜你,盲目的支援你。要麼讓他們都懼怕你,從心底懼怕你。張昭不是一個野心家,現在所考慮的任何問題,都是在為將來打算。他並不打算在末世之路的開端,就放棄自己。
劉傑該死,就算死一百次也無法抵消他的罪過。可他既然要死,就該死出一些價值。對於劉傑這樣,不懼怕死亡的人,就該用非常手段對付他。劉傑怕什麼呢?折磨?喪屍?這些他害怕,卻不足以害怕到內心深處。
張昭道:“劉傑必死,但是我不會讓他這麼輕易死去,眼下我們該想想辦法,怎麼逃脫這裡才是。”
目前所遭遇的,是他從N市逃出來遇到最大的困境,以往不管情況多麼驚險,至少有一線希望。二如今,四周曠野,龐大的屍潮,他們是退無可退。除非老天長眼,給他們一線生機。
郭榮嘆了一口氣道:“要不明天,組織一些人,開車闖出去?”這個方法,是最冒險的,也是他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不行,這樣太冒險了,不說能不能闖出去,就算闖出去,誰能保證就可以把屍潮引開呢?我不放心自己人去做,也不放心其他人去做。”張昭立馬打消了郭榮這個念頭,又刻意提醒道:“你可別幹這種傻事。”
王影在場,他把話說的那麼直白,其實已經表明了他把王影當做自己人來看。他所說的不放心自己人去做,意思是自己身邊的夥伴,他不忍心讓他們去冒這個險。屍潮不是屍群,兩者之間相差太遠了。營地之外密密麻麻的喪屍,別說汽車能不能開出去,就算是人想插足,必定也是舉步維艱。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出去的人會喪失生命,同時也會激起屍潮。
另外,張昭所說的不放心其他人去做的原因,一方面,派出去的人,要擁有很強大的膽量,這可不是開車出去兜風,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屍骨無存。畢竟願意這麼做的人很少,在大部分人心裡,願意以目前的狀態堅持下去,都是想等待一個好的機會。再者,就算有人願意這麼做,也成功的衝出屍潮,可在那樣生死存亡的情況下,衝出去的人還能保持冷靜的減負引開喪屍的重任嗎?要是他自己逃跑了怎麼辦?
人都有私心,張昭不想自己的夥伴成為那個探路的人,也不想自己的夥伴,成為最後留守的人。
“看來我們只能再等幾天看看了,老天爺啊,看在我們一路艱辛的份上,可別讓我們那麼快玩完啊。”郭榮虐誠的雙手合十,喃喃念起經來。
“如果屍潮不退,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方法,不過我的這個方法,同樣風險很高。”就在郭榮唸完第十遍阿彌陀佛的時候,王影突然道。
郭榮也不念經了,雙眼一亮,忙到:“你有什麼方法,說來聽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
“你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我時的情形嗎?”王影問道。
張昭若有所思,第一次遇到王影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他想了一想,興奮道:“我差點忘了,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披著喪屍的腐肉!”當時初到五河鎮,在民宿發現了王影,當時他正是披著塗抹著喪屍黑紅腐肉的衣服。
利用喪屍的腐肉塗抹在身上,然後穿梭在屍群之中,這個方法,在很多影視劇裡都出現過,就比如前幾年才結束的美劇行屍走肉裡,就不止一次用過這個方法,而且百試不爽。
可是想到這裡,張昭又擔憂起來:“你說的方法固不錯,可那畢竟都是影視劇裡的啊,你有沒有真的嘗試過?”
“這倒沒有。”王影回答的倒是很乾脆,在五河鎮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把喪屍開膛破肚,然後把血肉內臟塗滿整件外套,可每一次外出時,出於人類對危險的警覺性,他離喪屍都會有一段安全距離。
說到這裡,大家的興致有低落起來。不過,作為目前唯一一個有可能全部轉移隊伍的方法,張昭認為還是值得一試的。
太陽西沉,營地又將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在營地的黑暗處,幾道眼神正在掃視整個營地的情況。昨夜的事情,太讓人驚悚了,所以張昭和王影,還有郭榮三人,決定輪流守夜。
劉傑滴水未進,身上的傷勢不足以致命,卻讓他痛苦不堪。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暈倒,又第幾次醒來。他又做了幾個噩夢,夢見那些死去的同事回來向他索命。可是現在,他連痛哭與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他茫然的看著黑暗,心裡感覺毛毛的,似乎在黑夜裡,也有無數人在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