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過後,夜風很冷。可馬三炮似乎感覺到一絲汗水,正從自己的額頭上流下來。被槍指著腦袋,他不敢動,就怕這一動,對方會直接一槍轟爛他的腦袋。這可是槍啊,那種觸感,散發出一股死亡的味道。
剛巧唐娜掏槍的這一幕,被趕回來的張昭他們看到,不用多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五河鎮營地剛剛淪陷,同為倖存者,本因相互扶持,逃脫出去才是上上之選。而現在竟然有人明目張膽的要搶他們的車?
末日之後,隨著法律和道德的淪喪,人們為了資源和生存,必定會做出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這些張昭早就想到過,可沒想到的是,這一切竟然發生剛才還為他們拼死拼活的倖存者身上。
看到對方掏出槍來,馬三炮的那群老鄉已經不敢吱聲,儘管他們那邊在人數上佔有優勢。要是動起手來,難免會有損傷。平常打架鬥毆,無非就是刀棍相交,像這樣要直接面對火器,大部分人都退卻了。
馬三炮也不是個孬包,被搶頂著腦袋雖然讓人害怕,雙腿也微微哆嗦,但他也不是馬上求饒的人。“嘿嘿,沒想到啊。”他乾笑幾聲。他是沒想到對方有槍,自己剛才失策了。要是他現在還有別的什麼心思,他敢肯定車裡這個短髮女人,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剛才在車裡一直不敢說話的陸洋,見馬三炮被唐娜壓了一籌,便作囂的拍打著座椅:“怎麼?剛才還不是要搶我們車嗎?怎麼現在連屁都不敢放了!”
馬三炮現在氣的要死,面臨這種騎虎難下的局面,他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王影見唐娜掏了槍,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從見到張昭這群人時,他就知道他們非等閒之輩。有一種人,也許不能成為朋友,但也不要成為敵人。
末日中,很多人都選擇堅守,然後等死。真正有勇氣從鋼筋水泥走出來的人,除了心理素質要過硬之外,在處理事情上,也會有自己獨特的方式。自病毒爆發以來,他其實也想過幾次脫離五河鎮,就算回不了家鄉,也要找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只是,他一直難於逾越心中的溝渠,不是他不想,而是難以作出決定。
張昭把人分開,郭榮抗著戰刀大搖大擺的跟在後面,還不時對著旁邊的人瞪著眼。張昭輕輕把唐娜的槍管撥開,馬三炮彷彿如釋重負,要不是扶著車,估計要軟倒在地。他對著王影問:“他們是什麼人?”
既然張昭出現了,那麼雙方尷尬的局面就要被打破,王影淡淡道:“他們原本是在鎮上開賭場的。”這類人張昭在末日前也見過不少,一般都在城鄉交接處,開設非法賭場,放老虎機一類的,說混也不算混,說是黑道也算不上,這其中憑藉微妙關係,在兩者之間夾縫生存。
張昭皺眉道:“現在我們應該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還是要起沒必要的衝突?”
馬三炮道:“不,我們走。”他招呼手下的人離開,而這群人並不是即可就走,他們繞到停車場的另一端,好像在和什麼人說話。
“王影,你怎麼想的?五河鎮營地已經沒了,是和我們一起走?”五河鎮在一夕之間毀滅,王影也成了無牽無掛的人。這麼久沒有離開這裡,相比一時他也聯絡不上親戚朋友。
就在這時,從停車場的另一端,繞過來兩輛車,一輛房車和一輛越野車。車在張昭他們那輛小麵包旁停下,車窗搖了下來,黃子坐在副駕駛座,樣子有些狼狽,“你們要去哪裡?不如一起走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張昭打量了一下,原本在黃子那裡看到的朱導,貌似不在車上,看來在剛才爆發的危機中,喪失了生命。看樣子,黃子也不會因此悲傷,因為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不自在,好像此時此刻離開,就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黃子的車過來的地方,正是馬三炮他們離開的方向,其他人沒有注意,張昭卻看到了。難道剛才那場鬧劇,馬三炮他們是受了黃子的教唆?事情的真相,張昭也不想追究下去,今晚大家就要分道揚鑣,以後也不會有機會遇上。
“不了,我們還得趕上自己的隊伍,前往東海群島營地。”張昭道。
然後黃子把目光轉向王影,在徵求他的意見。王影此刻是猶豫的,之前黃子向他丟擲橄欖枝,無非是他有一定的能力,在到達目的地之前,還有些作用。而現在,倖存者中有一部分已經決定跟著黃子走了,有人,有車,那麼到達目的地就不是一件難事。
不得不說,黃子是一個富有心機的人。儘管他表面假裝的很有素養,很有氣質,這些也是他長久以來自然而然培養的。“王影,你得快點考慮,我那裡有堅固的防禦,有地有資源,如果你和我一起,我還可以讓你當一個領導,負責營地的一切事物。”
對於普通人來說,未來的路途渺茫,能有一處安全的地方,安然的度過餘生就足以。更何況,憑藉那個地方,以後必定還會有更多幸存者加入,人一多,福利自然也會多。
“不要相信他!”黑暗中傳聲嘶力竭的喊聲。
張昭下意識的握緊刀柄,這喊聲非常沙啞,根本就不像一個人發出的。從營地方向,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一個人影。
“陳華!”當看清楚來人的面貌,王影迅速跑上去把他扶住。五河鎮營地裡印象最深刻的兩個人,一個是王影,一個就是陳華。這個高瘦的男子,性格和王影是在太像了,平時嘻嘻哈哈的。而現在,在他身上卻看不到半點陽光的樣子。
陳華臉上掛著幾道血痕,身上的衣服也沾滿了汙泥,他的左腿關節處,有些怪異的扭曲,鮮紅的血順著褲腿,流到積水中。顯然他的腿受了很嚴重的傷,破開的地方深可見骨,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在這種醫療環境完全被破壞的情況下,要是傷筋斷骨又沒有及時醫治,很容易殘廢。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幾人心裡不由一悸,從營地到這裡也有一些路程,路上又有喪屍圍堵,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體力才能堅持。陳華手裡還提著一把短刀,被王影扶住,他再也沒有力氣拿起那把刀。他躺軟在王影身上,那把短刀咣噹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