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溼的空間裡,漆黑黑的。如果此時有燈,一定可以看見,一隻面板泛著蒼白的,面部皮肉不翼而飛的喪屍,正不停的拍打著門板。喪屍沒有疼痛知覺,儘管門板上血跡斑斑,他的雙手也斷了幾根手指,他還是不知疲憊的繼續同一個動作。
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陸洋忽然感覺腹部一陣疼痛,他被這一陣痛覺給驚醒。“該死的,一定是晚上吃了太多面,又喝了太多水。”他摸索著從帳篷裡出來,提著那盞昏暗的電子馬燈,然後從櫃檯上車了幾張紙,就朝體育用品店的門外走去。
這個商場很大,外面的雨雖然停了,卻還時不時的颳風。輕微的呼呼聲,讓他心裡感到十分的恐懼。但肚子的疼痛,已經超越了任何恐懼。漆黑的走道,兩旁大門敞開的商鋪,已不再美麗。
他提著馬燈,抬頭去看標牌,“電梯,安全出口,廁所,廁所在這邊。”小聲嘀咕著,卻不想右手邊的一家服裝店,櫥窗裡冰冷的模特衣架把他嚇了一大跳。險些把馬燈給摔壞了,他站起身來呸了一口吐沫,算是給自己壯膽。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廁所,陸洋抬著馬燈看清楚是男廁所才進去。火急火燎的解開褲子,終於把不好的感覺一瀉而出,他從來也沒有感到這麼舒坦過。蹲了大概有十幾分鍾,馬燈的光明顯更暗了,或許是電池快要沒電了。陸洋變得慌亂起來,雖然這座商場除了自己這夥人,沒有別的生物,但在黑暗中要摸回帳篷,那感覺可不太好。
廁所拐角處,是一條通道,上面寫著地下車庫幾個字。陸洋剛走到這裡時,隱隱約約聽到一陣陣輕微的響動。他膽子很小,遇到這種情況,按照道理來說,肯定會撒腿就跑。但出奇的,此時此刻,他竟然輕聲的尋著聲音走去。
透過這條出口,走了沒幾步,就出現一個樓梯。馬燈的光只能照亮很小的一個範圍,黑夜很黑,儘管有燈,這一條潮溼的樓梯,卻像一個幽深的惡魔之口。響聲越來越明顯,很有規律的敲擊。“難道是其他倖存者?”陸洋心裡想。
可能是由於下雨的原因,通往地下車庫的樓梯,異常潮溼,越往下走,積水越深。走到底的時候,積水到了腳踝的高度。可能是工程建設的問題,也可能是喪屍病毒爆發後,一些設施沒人管理出現的問題。一扇泡的發黴的消防門,正隨著敲擊聲,發出震動。
“是誰?”陸洋壯著膽子問,說出口的聲音把他自己想嚇了一跳,由於過度緊張,連聲音也變得沙啞。敲門聲很有規律,絕不可能是風吹的,或者其他原因。陸洋又嘗試性的問了幾遍,對方都沒用回答。他是想,可能是因為暴雨的原因,再加上對方受了傷,或者怕說話聲音引來喪屍,才沒有回答的。如果現在是張昭或者郭榮在場,絕對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陸洋像中了魔障一般,去把門給開啟,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蒼白蒼白破敗的喪屍臉。像是從地獄被釋放的惡魔,喪屍看見活人,立馬張嘴嘶吼了一聲,撲了過來。陸洋雖然笨,遇到喪屍卻也能及時反應,他下意識的往後退,卻不想被腳下什麼東西絆倒。噗通一聲倒在水裡,馬燈也掉到水中熄滅了。這下可糟糕了,喪屍拼命往他身上靠,幾乎能聞到那一股噁心的屍臭。陸洋大聲尖叫,努力舉著雙手,去抵擋喪屍的攻勢。
正當生死千鈞一髮的關頭,樓梯上一道光芒照射,緊接著傳來幾聲沉悶的槍響,趴在陸洋身上的喪屍腦袋開了花。喪屍的腦漿崩了他一臉,他慌忙爬起身,往樓梯上面跑去。
“早知道你這小子會壞事,沒想到你竟然笨的可以。”是唐娜的聲音,此時他正舉著槍連連發射,燈光所到之處,盡是被爆頭的喪屍。陸洋順著燈光看去,幽幽暗暗的地下停車場,沒有一輛汽車,反而是密密麻麻的喪屍。
被聲音所吸引,那些本來低著頭遊蕩或者站立的喪屍,全都發狂似的往樓梯口奔來。外面下暴雨,周圍的喪屍,竟然全部躲在地下停車場了,一眼望去,燈光能及的地方,全身形態各異的喪屍,而陰暗的地方,更是人影湧動。
“趕快走!”唐娜喝道,手裡的突擊槍從點射改為掃射模式。喪屍移動速度不算快,但由於數量比較多,所以趁現在他們還沒有上樓梯,儘量多消滅一些,以爭取更多時間。
陸洋此時是發揮全身潛能,拼命的往上跑,兩個人跑到廁所附近的時候,正巧碰上趕來的張昭他們。
“什麼情況?”
“快,找東西把這門堵上,下面全是喪屍。”
聽到喪屍一詞,還處於半睡半醒狀態的眾人,像被雷擊一般,頓時清醒了。都衝旁邊店鋪裡,把一切能移動的東西都往裡面堆。喪屍群已經追到門處,由於這個門是雙開的,關好一個,情急之下另一個還開著。也管不了那麼多,什麼桌子凳子椅子,一切物事都往這裡堆。
被惹怒的喪屍,用身體去撞擊障礙物。唐娜和李子敬用手裡的槍還擊。一波波喪屍衝擊之下,障礙物明顯有些鬆動。所幸出口不大,馬上又可以堵回去。一邊有人射殺喪屍,後面的人陸陸續續的搬來東西,半個小時過去,整個通道幾乎都堆滿了。
也不知喪屍衝擊了幾波,見無法攻破障礙,慢慢消散下去。偶爾還能聽到喪屍撞擊門的聲音,但影響不大。唐娜爬到障礙物上面,用戰術手電筒去檢視出口處,有幾雙糜爛的手臂伸進來,不停舞動。
“沒什麼事了,去找些光源來,把這裡照清楚,今晚我和李哥兩人一起守夜吧。”唐娜檢查了一下槍械,從上面下來。
張昭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悚一幕給弄懵了,“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會出現這麼多喪屍。”
“看這陣勢,估計不下幾百只。”郭榮點了一根菸,皺著眉頭。地下停車場面積寬闊,真正躲藏在下面的喪屍,不下一千隻。要是大家都知道下面有這麼多喪屍,也沒人能在今晚睡的安穩了。
陸洋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躲在一邊,剛才這一切,都是他親身經歷的,喪屍的近距離接觸,讓他的心和身體,到現在還在顫抖。如果不是唐娜及時趕到,自己剛才就會被喪屍撕的粉碎。
陸洋怯生生的道:“我以為,我以為下面是倖存者。”
“你特麼!”郭榮猛然一拳把陸洋打倒,氣憤道:“你是豬嗎?你特麼差點害死大家,倖存者?倖存者你妹啊!”內心無比氣憤,已經無法用更多話語去罵眼前這個不用腦子的白痴了。正常人的想法,根本就不會尋聲去開啟那道門,郭榮憋屈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去勸阻。張昭想去說什麼,想去阻止,卻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郭榮怒火中燒,有點失去理智。他把陸洋打倒,又踹了幾腳,口中髒話連篇。打了幾下,他也累了,指著陸洋惡狠狠的罵道:“明天你就給我滾蛋,你這孫子,我們早晚要被你害死。你特麼還裝什麼無辜,誰會可憐你?誰?沒有我們,你就是一坨屎,你以為你能在外面活過一天!”
陸洋被打的包頭縮成一團,也不反抗,連哭聲也沒有。怕被郭榮打壞了,還是韓月出面制止,儘管郭榮停手,他把帽子往地上一甩,罵了聲臥槽,就自己走了。
在場的人,除了去照顧琳琳的宋晴,其他人見張昭都沒有反應,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扶陸洋。最後還是張昭心軟了,蹲在陸洋身邊,看他雖然捱了打,但郭榮並沒有往要害下手,並無大礙。現在不適合有任何同情的舉動,張昭點了一根菸,塞到陸洋嘴裡,道:“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狠的打你嗎?”
陸洋明顯不適應煙味,咳了幾下,搖搖頭。他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坐在那裡,出奇的,這一次竟然沒有流一滴眼淚。他並不抽菸,但現在夾在手裡的香菸,冒出的煙氣,卻能幫他止痛和鎮定。
張昭拍拍他的肩膀,道:“他打你,是因為你今天的行為真的可以用弱智來形容。況且,他說的沒錯,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下一次要是還犯這種錯誤,不是我們會把你趕出隊伍,而是很有可能,你自己丟了性命,也會連累我們丟了性命,懂嗎?”
陸洋所有所思,而張昭又道:“每個人都為了活著而活著,所以,我們儘管是一個團隊,卻沒有理由為了任何人丟掉自己的性命。你要活下去,就要像個男人一樣活下去,不然,除了死,沒有別的路。”
遣散了眾人,張昭帶著李豔把戶外用品店所有的燈具都搗鼓出來,對著這道障礙開啟。整個出口照的通亮。而唐娜和李子敬,則端著槍,就坐在出口對面。只要有任何移動,他們將毫不猶豫的開槍。
有他們兩個守夜,張昭也放心多了,今晚,必定有些人無法入睡。
郭榮不知和韓月跑到哪裡去了,帳篷裡不見蹤影。張昭笑了笑,身旁的李豔問道:“怎麼了?”
“看來某人今晚要開葷了。”張昭壞笑道。
“去去去。”李豔一臉嬌嗔,暗示張昭到樓上去,卻被他以太累了為藉口推脫掉。
儘管有些許失落,但她還是屁顛屁顛的跟著張昭,到車裡休息。